梵天说道:
“问题是……要怎么才能伤害到山根?”
加百列说道:
“建筑师的能力,是建筑和拆卸,秦泽给了我两张卡,宜拆卸和宜破屋坏垣。”
“我在想,有了这两种能力,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我要打碎山根的膝盖。”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样,炸裂在众人耳朵里。
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梵天说道:
“这种事情?你能做到?”
加百列摇头:
“试试吧,我其实……很少成功过,但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山根如果膝盖破碎,它作为巨大的山石体,一定会吃痛,到时候,山根的所有注意力,肯定会转移到膝盖的位置。”
“让我们试试吧!”
刑天说道:
“到时候……我再通过宜安门,传送到山根的头部,只要速度快或许真的可以完成任务!”
应龙不是一个扭捏的人:
“开始吧!”
没有任何商量,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绝境,现在不是挑选办法,而是有任何办法,都该如同救命稻草一样抓住。
加百列的双掌触摸土壤。
在宜拆卸和宜破屋坏垣的帮助下,他很快感受到了所触之物的脉络结构。
仿佛脑海里,直接出现了山根这位外神的构造图。
而很快,他锁定在了膝盖的位置。
岩石开始崩碎,出现裂痕。
山根的巨大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此前,这些跳蚤在自己身上的所作所为,山根都不以为意。
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一点疼。
莲花教主很快感应到了山根的疼痛,在加百列周围,开始出现了大量植物。
加百列的身前,是无数绽放的花朵,这些花朵似乎可以自己将花粉喷射出去。
加百列的身后,是蜿蜒蛇行,如同群蛇狂舞汹涌而来的死亡藤蔓。
这一刻,莲花教主已经锁定了加百列。就连加百列脚下,也出现了毒藤。
恐怖的毒素开始侵蚀加百列的生命
这个建筑工,咬着牙满头大汗,已经被荆棘刺穿的手掌,始终贴着地面。
“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崩坏!”
他狠狠吐出这几个字,这股狠劲,也激励着周围的人。
应龙位于加百列身前,无尽的寒冷开始蔓延,将所有的试图喷吐花粉的诡异花朵全部冻结。
这是能让生机都被冻结的绝望吐息。
这也是制冷师最强大的能力。
只是此刻,应龙自己也呵气成霜,他的血液都开始结冰:
“哎……我好像看不到这场战斗的结果了。”
“真是丢脸啊……”
应龙嘴角的笑容也被冻结,为了挡住莲花教主的疯狂反扑,他开始了以生命为代价的,最强大的冷冻。
天人境制冷师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但他眉眼里,不是那些诡异的植物,而是满是霜雪的一座小镇。
“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冷啊,哪有男生的手这么冷的。”
“陈树,以后我们去温暖的地方生活吧。”
他忽然听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女孩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想打喷嚏来着。成为旧历者的那天,总是要经历人生的第一次犯忌。
那一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承受失去的一天。
应龙也失去了他最珍贵的人。
“你走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温暖的地方了。”
他这么想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加百列看着眼前这个强大的制冷师,对寒冷抗性最为强绝的人——却生生被冻死,那寒冷的吐息,愣是没有蔓延到他这边来丁点……
他流下眼泪。
他敬佩这个叫应龙的家伙,只恨当初在英灵殿,没有早早与他结识。
这样的死亡,还在继续。
加百列身后的梵天,借助宜栽种,也开始不断与那些蠕动的藤蔓抗衡。
人类之躯,到底还是无法和神抗争。
他的身体很快被藤蔓刺穿……
但他的身后,是他自己血液浇灌的,荆棘之墙。
那堵墙将所有植物的攻击全部封堵住,没有让加百列遭受一点攻击。
只是梵天自己,已然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在藤蔓贯穿他的咽喉前,他只是想到的……是自己最爱吃的食物。
印度是一个贫富差距非常巨大的国家。如果不是互联网,梵天这样的人,大概不会被人们所知道。
龙夏的人了解到他,最早还是在网上,他骑着骑行车,背着远超自行车与寻常人类承受能力的各种水果。
其实在龙夏的一些地方,也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一个人扛着东西,扛着的东西非常巨大,扛东西的人就显得渺小而佝偻。
梵天最早就是做这样的搬运工作。
香蕉,芒果,榴莲,在巨大的袋子里装着,那麻袋比他人还大很多。
他就骑着自行车朝着新德里走。
人们有时候会给他这样骑行运货的画面配上文字——我不得骑快一点,因为我慢了,贫穷就会追上我。
可他从未摆脱贫穷,至少在成为旧历者之前,他从未摆脱贫穷。
梵天其实很恨这个世界。他后来成为黑历者,也与这股恨有关。
他曾经听过一段话——
我实在想不通我有什么责任。我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就连空调我都舍不得开,全球变暖为什么要甩锅到我头上?
从小就被教育节约用水,可新德里的高尔夫球场一年的耗水量就相当于100万人一年的用水量。
媒体呼吁我们要节能减排,但是富人每天开着私人飞机上下班。
很多地方连正常的用电都可能无法维持,但是明星家的电费一个月就要几万块。
地球是大家的。资源却是他们自己家的既然财富不能平摊,那为什么罪恶要平摊呢?
他恨富人。
在几年前,那场波及全世界的疫情也席卷到印度的时候,印度曾经出现过百万尸体焚烧的场景。
当时网络上的人说:我想即便是暗黑破坏神3里的场景,都不如此刻的印度可怕。
那场灾难里,他的家人也死了。
也是那场灾难后,他成为了旧历者。
他终于可以吃得起那些被人厌恶的,香料气味浓厚的咖喱食品。
他依旧恨富人。
在无数尸体横陈,在那个炼狱一样的焚烧之日里……他也曾经痛哭过,不断哀嚎着:
“错的,错的,错的……”
世界错了,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但此时此刻,他为这个错误的世界,牺牲了。
大概,他害怕那个炼狱一样的场景,出现在世界的每一处。
荆棘藤蔓贯穿了梵天的喉咙,但身后由他血液浇灌的荆棘之墙……未曾坍塌!
加百列咬着牙,牙齿都要碎裂开。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那些恐怖的毒素,将会摧毁他的身体。
可他不敢死。
两个人用性命做到的守护,他不能辜负这样的人。
“我的一生,都是失败的……我的神,至少这一次,请让我成功吧!”
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崩塌。
曾经是建筑师的加百列,有着让人羡慕的社会地位。
他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
可成为旧历者那一天,却经历了人生的一场转折。
那是建筑的交付仪式上,他设计的建筑,经过层层盘剥后,于最终的交付仪式上——崩塌了。
坍塌的是房屋,也是加百列的人生。
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坍塌,死了很多人。
加百列的妻女,领导,同事——全部死于那场坍塌。
而他成了此次事件的负责人之一。在建筑行业,他被人称之为豆腐渣工程师。
人总是会记住那些困难。
他此前取得过无数次成就,可只有一次失败,就足以否定所有成就。
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崩塌。他很希望能做点什么,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哪怕那个过错,其实真正的责任不在于他。
成为天人境的旧历者,会经历很多成功,天人境几个字,已经让他超越了世俗。
可那场崩塌,他始终没有释怀。
直到这一刻,他忽然释怀了。
加百列笑出了声,他的笑声苍凉悲壮,为两个死去的伙伴难过,也为自己此刻的快意而痛快。
在宜拆卸和宜破屋坏垣的帮助下……在两个伙伴拼死的决意下,山根的膝盖开始崩塌。
这个巨大山神的恐怖躯体,第一次破碎,竟然是因为一个人类建筑师。
门,终于出现。
浑身毒素的加百列,用最后的力气,将宜安门的卡牌捏碎。
“就是现在了……刑天,拜托你了。”
天地开始旋转。
因为巨大山神的膝盖破碎,它的身体开始失去平衡。
这恐怖的庞然大物,开始跌落。
原本平坦的立足之地,因为山根失去平衡,也因为膝盖破碎,使得加百列的身体,开始坠落。
刑天知道,自己不能去拉加百列,他现在必须完成最后的使命。
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这真是一场盛大的崩塌啊,仿佛世界都在破碎,无数的巨石,还有破碎的植物都朝着下面坠落。
像是盖在加百列尸身上的珠宝。
加百列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终于死在了毒素之下。
但他看到了……更为华丽的崩塌。
而这场崩塌,不再是他人生的错误,这是他人生里,最灿烂的火光。
刑天洒着热泪,冲入了门后的世界。
在山根吃痛,膝盖崩碎的过程里。
他毫无意外的,冲入到了核心区域。
甚至因为山根躯体失衡,刑天来到的区域,比预想的还要深入。
他很快抵达了核心区域。
看到了那颗火球般,赋予了山根无尽生命力的核心。
而下一秒,莲花教主的植物开始试图缠绕住核心!
外神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哪怕这个计划彻底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但在刑天抵达核心区的瞬间,竟然还能做出防御。
荆棘不断朝着刑天的血肉刺去,裁缝这一刻,像是壁虎断尾一般,毫不在意的扔掉自己那些被毒液感染的血肉。
他带着惊人的意志,咆哮着冲向了核心。
将那把宜开光后的武器,狠狠刺入了核心里!
“总不能……只有我一个……是累赘吧?”
染血的藤蔓卷住了刑天的躯体,但男人并没有感到愤怒,他只是豪迈的大笑着。
因为核心破碎了!
因为山根的身体,开始崩塌!
这个傲立在泰坦平原,无数巨型生物忌惮的神——居然被四个渺小的蝼蚁杀死。
山阵破阵小组,全员阵亡。
外神·山根,成功被击杀。
……
……
冥界。
无数只手拉扯着的感觉,让粟业很不爽。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一条通往冥界的单行道摆在他面前。道路两边,都是无数只冤魂的手。
似乎是想要将他拽下去,但触碰到他的瞬间,又被属于活人的那种气息给灼伤到。
可总是会有许多的手,不断抓挠。
这是通往冥界的通道,这意味着,粟业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或者说,准死人。再过不久,他就会死去。
死亡总是会让人变得通透。
这句话是真的,人在临死前,忽然间就可能把很多捉摸不透的事情,给想通了。
粟业前面一直在想,为什么死人的记忆,无法被史学家的力量影响。
这一刻,在他即将成为死人的瞬间,他明白了。
原来,只要成为死人,就可以改变记忆了。
原来只有彻底被冥界所接纳,自己的力量,才能对死人有效。
粟业不想死。他一直以来都不想死。
他还很年轻,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他还想继续吃法棍面包。想来成为死人后——饥饿感会永恒存在的吧?
这么一想,他就有立刻捏碎宜遁逃的冲动。
是的,那张趋宜卡,还在他手里。
他自嘲的笑了笑,停住了脚步。
他身上活人的气息,在不断灼烧着那些冤魂的手臂。
但这种气息,也在不断降低,那些冤魂的手臂,起先连靠近都觉得灼热。
可现在,它们已经可以触碰到粟业,甚至可以对粟业造成一些轻微的抓伤。
粟业知道,再不捏碎这张卡,就没有机会了。
活人归于活人的世界,遁逃便会逃向人间。
死人归于死人的世界,这张卡只是逃走,但不具备复活的能力。
这个世界,也没有宜复活这么变态的卡。否则先遣时代和旧历时代都会没玩没了无休无止。
死亡是绝对的。
想到这里,粟业忽然害怕的弯下腰,呕吐起来。
那是恐惧到极点的反应。
可他捏不碎那张卡!他真的很想捏碎这张卡。
但就是没有那个魄力。
“我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