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寂静。
电视镜头给到了蓝鸮脸上,他呆愣在原地,咽了一口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半小时后,老京麦火车站。
柯明野在空无一人的站台里脱下面罩,低着头,轻轻地舒了口气,随后抬起手来,把头盔狠狠地塞入了柜子里头。
“砰”的一声,他关上柜子的门。
静谧的夜色中,他一边向着火车站外走去,一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随着骰子怪人登场,比赛强制终止,然后他在超英协会的医疗部注射解药,等到解药生效,章鱼人的神经毒素便完全褪去了效果。
紧接着他一路头也不回向着家里赶来。
柯明野走出站台后,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算早,才晚上七点。
毕竟今天是两个妹妹的生日,他可不敢迟到,也不想迟到于是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双手抄入口袋,便走向回家的路。
事实上,他之所以让骰子怪人在比赛现场上胡闹一通,无非是因为两个理由:
第一,他并不是很希望在这场比赛里打出一身伤来,等会回家还要参加妹妹们的生日晚会,如果就刚刚那样情况,和章鱼人打到底,在赛场上拼个你死我活,那么估计他还没回家,直接躺在协会大楼休息室的床上就起不来了……
再夸张一点,甚至有可能回不了家,被迫在协会的医疗部待上一个晚上;
第二,他并不想把章鱼人羞辱得颜面无存,毕竟他心里知道章鱼人算是一个好人,只是受到了弟弟和救人身亡的父亲的刺激,所以才会对那些赖着位置却屁事不干的超级英雄意见这么大。
既然章鱼人想要热度,那柯明野就把热度给他呗,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给予了他想要的东西。从某种意义来说,两人算是双赢——不得不说,随着骰子怪人地的登场,今晚这场友谊赛的录像可要火遍全网了,那时不光是他和章鱼人,连带着两支小队的名声也会向上涨一大截。
况且这么做,也可以防止两人彻底撕破脸,免得日后蓝鸮在超英协会又添了一个敌人。
防患外敌并不是一件难事,但防内敌可就不好说了。
指不定哪天章鱼人突然像他弟弟一样黑化成了超级反派,潜伏在超英协会内部背刺了他一通,这么做柯明野可遭不住。
毕竟他平常都是用本体扮演的蓝鸮,万一出了什么事故还得把第二心脏和二哥的护符项链掏出来——但这些玩意儿都是留给钟表客的惊喜,在其他人身上用掉可就太浪费了。
柯明野一边想着一边登上电梯轿厢,在嗡嗡的鸣声中上行。
不多时,轿厢门向着两侧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浅灰色的亚麻套裙,梳着高马尾,面容清丽得好似人偶的女孩。
“回来了?”
她轻声问,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提前回来了,你没看电视么,那个怪东……”
柯明野话说一半,柏子妮就已经把他从电梯上拉了出来。
她微微红着眼眶,低垂着眼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顿,愣是确认没有伤口后才缓缓地放开了他,随后一个人退到门口,背部抵着门框,一言不发,像是在生闷气。
柯明野见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干嘛呢,哭包……你就这么信不过蓝鸮同志的自保能力啊?”
柏子妮沉默了片刻:“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她顿了顿,“还有小灵的。”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么?”
柯明野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把手掌抵在了她的脑袋上,“生日快乐啊,老妹。”
他顿了顿,微微低头说,“说起来,等到明年……你就不是魔法少女了。”
“所以呢?”
站在门口的少女头也不抬一下,轻声问着。
柯明野闻言,把双手抄在防风外套的口袋里,低着头,默然不语。走道的灯光照得他的脸颊有些惨白,呈现着和以往不大相同的神情。
半晌,他张了张嘴,开口说:
“所以,就像你不愿意看到我受伤一样,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受伤,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就那样孤独地撑过了好几年,然后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得努力一点,做好这个所谓的超级英雄。”
柏子妮愣了好一会,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看。
柯明野从防风衣的口袋里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搭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他勾起嘴角,继续说:“我的意思是……等到那时候,你就不是魔法少女了,所以危险的事都给我做吧。”
说到这,他顿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偏过脸颊,补充说:“呃……毕竟我可是你哥。”
话语落下,整条过道缓慢地笼罩在了静谧之中。
柏子妮盯着他的脸庞,印象里那个永远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柯明野,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对他说话过……从来没有。
她沉默了很久,向前靠去脑袋,也没有抱住他,只是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了……笨蛋老哥。”她说。
柯明野感受着肩膀上的温热,抬起头来,眼睛盯着天花板,迟疑了一会儿,不知当不当开口:“呃……说起来,我的肩膀刚刚还被章鱼人用触须蹂躏了一下,你确定闻不到那股腐烂的、海洋生物的味道?”
“啊,真的假的?”
“假的。”
“你……”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你还带了礼物?”
“是啊,在回家的路上买的,感动么?”
“感动……有一点。”
“走吧,其他人还在等我们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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