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他将一座注定崩塌的帝国,交给最期望满足他野望的孩子,这座帝国的基石甚至是谎言,是错误。
你不知道帝皇是如何宽慰荷鲁斯的,但你能够想象到那些虚无轻浮的话语,更多的,虚无缥缈的承诺,用自己的几句话,遮掩过一座帝国的沉重。
你盯着荷鲁斯,他还在继续着那场表演,荷鲁斯是这场博弈中最无辜的存在,你开始有些痛恨帝皇了,
他亲手将一个忠于他的灵魂推上了绞刑架。
你不知道帝皇最后对着冥王的下令,你只知道他命令荷鲁斯站在了悬崖边上。
在短暂的沉默后,荷鲁斯欣慰地笑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真诚,看不出多少苦涩,
【我会的,父亲,我会的——以荷鲁斯·卢佩卡尔的灵魂与生命起誓,我将担起战帅之名,我将带领着帝国走向更加辉煌的万年,我不会辜负您一丝一毫的期待。】
荷鲁斯笑着,你已经能够想象到他对面那人的话语了,无非是更多的,虚无的承诺。
你看着荷鲁斯,看着他,你的挚友,你看着他,欢欣鼓舞,他站在全银河的目光中,头戴着桂冠,满心欢喜地从他父亲的手中接过了帝国,他摩拳擦掌,他壮志踌躇,大远征即将结束,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就要来临,天啊,他怎么无法不欢喜?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他手中的帝国,像个孩子般小心翼翼地试着操纵它,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上手的,因为,他知道他是那个最杰出的存在。
然后——
啪。
这杰作自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荷鲁斯崩溃了。
刚刚还在回顾重复着与帝皇沟通那一幕的荷鲁斯瘫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挣扎着,呜咽着,巨大的自责和愧疚压倒了他。
他肯定挣扎过,他肯定尝试过,但这不是一名原体可以扭转的局面。
因为他挣扎过了,因为他努力过了,因此,他此刻的绝望,也越发刻骨铭心。
【……不……】
荷鲁斯小声地呜咽着,
【……不……佩图拉博……不……你不能……珞珈……不…阿尔法…不不不…福根……马格努斯……不?!马格努斯——鲁斯!!】
荷鲁斯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痴语,你听见你兄弟的名字,听见那些星球与世界的名字,听见一些……恶魔的名字,听见帝皇的名字。
你鼻尖的鲜血味更加浓郁了。
恍惚间,灯光暗淡了一瞬,你看见鲜血——
鲜血……鲜血自荷鲁斯的脚边渗出,它们密密麻麻地攀爬在地摊上,以战帅为中心亵渎的字符被鲜血所书写。
那是一个朝着你扮演话剧的怪物。
你眨了眨眼,荷鲁斯依旧在那里哀嚎,但地毯整洁而干净。
你听着他痛苦的哀嚎,你难以自禁地走过去,你蹲下,用一只翅膀裹住他的后背。
【荷鲁斯,】
你坚定地说,
【这绝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你只是一抹幻影,你无法干扰到他,你只能试着徒劳地安慰他——亦或是在安慰你自己。
但他抬起头了,
荷鲁斯直勾勾地盯着你。
你感到鸡皮疙瘩自你的脊梁上攀爬了上去,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圣吉列斯?】
荷鲁斯的眼一眨不眨地,他死死地盯着你,眼白中爬满血丝,
你的鼻头再次抽动,你闻到了血味——他真的是荷鲁斯吗?荷鲁斯会对你说这种话吗?
不……他会的。
圣吉列斯想到,他确实会。
荷鲁斯的眼中充满怨恨,
【第二帝国?你……你就这么背弃了我们?你的新国度是建立在帝国尸体上的吗?你认为某些存在已经逝去了?你认为……】
荷鲁斯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你认为我失败了,对吗?】
荷鲁斯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是荷鲁斯,你感觉你又肯定了这一点了,只有荷鲁斯会这么问,
你感觉你口干舌燥,你咽了一口唾沫,感觉有砂砾从嗓中划过。
【不……】
你下意识地反驳到,你尽可能地放轻你的话语,
【荷鲁斯……荷鲁斯……这只是一个临时的组织,我……我无法联系上你,我们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归来。】
【我——我去做背叛我们父亲的那个人吗?】
【不,不是这样,】
你赶紧补充道,【这是……这只是无奈之举,我们坚持地很辛苦,我一直在等待着帝国和你的消息。】
你看着荷鲁斯再次如濒死之人般叹息了一口气,你意识到你的这句话依旧在加重他的压力——你的存在,你的话语,你推脱自己责任的话语,亦在加重他的压力。
你,你的帝国,你的【骑士长】,你的【审判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荷鲁斯,他的失职。
但,真相是,战帅确实失职了。
他没有保住这个帝国——但这真的是荷鲁斯一人的责任吗?
你顿了顿,换了个稍微轻快的声音,
【那你希望接下来去做什么,荷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