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垢的花园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布兹感慨到,但此情此景,这分念头依旧减轻不了空气中的沉重感,在他对面,哈迪斯正闭目小憩着,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唉,目前看来,沃克斯是最惨的。
……他几乎难以把这个看起来年老的人同当年那个略带青年气的后辈联系起来了,沃克斯看起来走了太久太久,又走了太远太远。
某种程度上,在漫长的岁月内,星际战士远比机械贤者所面对的命运更加残酷,
零件可以被替换,数据可以被备份,人格可以被上传,哈迪斯不确定两位贤者们在灵魂与思想上还留存着多少自我,但至少沃克斯在血肉上留存的自我不是那么多了。
不死与长生,终究有别。
哈迪斯想要叹气,又觉得在病人面前这么做不好,他的动作紧急着改成了去拿医疗小推车上摆着的浓缩营养液——
这个是给他准备的,不是给伤员准备的。
那边的消毒水是给伤员准备的。
哈迪斯的动作惊到了布兹,布兹望向哈迪斯,哈迪斯则用眼神示意他,
你喝吗?
布兹晃了晃脑袋,不喝。
好吧。
哈迪斯遗憾地眨了眨眼,他本来想强调一下按时进食对于战斗和决策的重要性,但最终哈迪斯决定还是尊重布兹的意愿。
哈迪斯唯独没有意识到,有一种可能是布兹现在根本喝不下去。
也只有他俩,是病床方圆一百米内,除了沃克斯外,不带防毒面具的存在。
这些气味已经在黑域的处理下无害化了,但特指灵能方面无害化。
喝完一袋,哈迪斯小心地放好废袋,然后去拿下一袋——
他的手一抖。
哈迪斯确信沃克斯的眼皮刚刚动了一下。
白光照下,哈迪斯一动不动,盯着沃克斯,像是在确认刚刚的画面并不是错觉。
他看见沃克斯裸露出来的大血管一鼓一鼓地涌动起来,肌肉纤维颤抖着,然后是猛烈颤抖的眼皮——
沃克斯恍惚地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光照下来,几乎是同一刻,沃克斯的眼中淌出生理性的眼泪,他面前的世界刺眼而朦胧,只能看见一圈白晃晃的光晕。
……他成功了吗……还是他失败了……坠入了亚空间所创造的无尽噩梦中?
沃克斯世界暗淡了。
他看见两个脑袋在他的世界上空——“沃克斯?”“沃克斯?!”“沃克斯!”
沃克斯的视线开始聚焦,他努力尝试着看清……为什么极限战士还要在天花板上雕刻他们的徽章?
“别吵了……”
沃克斯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他便看见两个一大一小的白毛脑袋一对视,小的那个立刻冲出去叫药剂师了,大的那个则握着他唯一一个尚且完好的胳膊开始晃,力道刚刚好,醒神不伤身。
“别睡——沃克斯,先别睡!!!”
沃克斯虚弱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极限战士徽章,感受到了绝望。
至少看起来哈迪斯还是哈迪斯。
“停……”
沃克斯几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我保证我闭眼不是死去……战斗前辈……让我……休息一会儿……”
“你没事就好——”
哈迪斯松了口气,他关心地望着沃克斯,沃克斯再度闭上了他的眼,然后全副武装的药剂师组团冲了进来,冥王识趣地被挤到一边,看着药剂师们操作。
被撞开的门旁,布兹探出头,悄悄地摸到罚站的冥王一旁,
“怎么样,我父?”
布兹悄声问道,哈迪斯则也低头,但眼睛依旧注视着病床,
“状态看起来不错,”他压低声音,“我真高兴他还记得我。”
布兹哑然,但又不想就这么沉寂下去,
“我父,我也跟沃克斯前辈关系不错,他曾经一手提携了我,还教了我点招式——全是阴招狠招。”
哈迪斯露出一抹笑容,
“我也可以教你点,但说不定沃克斯已经给过你更好的了,你知道……我跟他曾经是战友,我俩之间可没少切磋,当然,他挨的最多的打还是来自伽罗,但就是那几战奠定了他最能抗伤的名声,你是不知道,当时,他被伽罗摁在地上——”
“我听得见。”
沃克斯平静地说,
“我听得见,战斗前辈。”
场面沉默起来,沃克斯绝望地望着天花板,哈迪斯和布兹尴尬地扭着头看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