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完全是一头困兽,挣扎着不愿赴死——
只要人口密度最高的主城区没有被攻陷,那么混沌的仪式便不可能完全成功。
冥教曾经教导过约翰,
若混沌想彻底腐化一颗星球,那么它们便必须要这颗星球上的土著,只有世代生长在这颗星球上的人类灵魂才会跟星球本质相通,也只有通过他们,才能完成对星球的腐蚀。
这也是为什么冥教会成为一支注重疏散平民的队伍,因为他们知道每个人的灵魂都会为他们的敌人带来力量。
当然,教内也有人单纯是为了践行仁慈一说。
约翰侧头,他的瞳孔中映出远处的战场,他看见帝国泰坦如小山般的尸首,还有人类的尸首,密密麻麻,护教军的红袍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染红大地。
……还好不是混沌中的嗜杀者。
约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个地狱笑话。
好消息是机械教的军队跟冥教相似,对于冥王的忠诚让他们的灵魂免于混沌侵蚀,因此如此大量的死亡并不会增幅对面的力量。
但真正令他绝望的是远处灵族与色孽魔军混合的军队,无边无际,还有异族那优雅纤长的杀人泰坦群……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主教当初所想的混沌投放兵力,混沌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在约翰与守军将战斗拖地足够长后,祂想要立刻品尝这颗星球。
约翰头皮发麻。
“看起来祂很着急。”
大贤者拉薇说,
“你也需要快点,主教。”
约翰冷笑一声,
“一、二、三、四……我至少看见了四台那种怪玩意儿,但现在就两发弹药?”
“击毁一台便是胜利,主教,你比我还要悲观。”
约翰苦笑,他跌跌撞撞地从护教军的怀里掉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大贤者身旁,那台奇怪的装置面前。
城墙的平台上,那个四台履带所扛着的像攻城锤般的东西正等着他,约翰从兜中掏出最后一瓶无魂者与黑石的混杂粉末,开始为小将军炮赐福。
大贤者拉薇与黄昏逆行者的临时战团长就站在他身边,他们暂时都沉默了下去,唯有城墙远处,护教军、骑士、还有机兵们最后的挣扎。
也正是他们拖住了灵族的远程火力,暂且没有倾泻到城区内。
还有城区内,平民们呜咽的哭声。
但……炮火不会降临的。
约翰将骨灰抹到小将军炮上,冥王在上,他第一次如此虔诚地念及着祂的真名。
枢机主教很清楚,他再清楚不过了,混沌只会要活的。
他想,他的护卫们都离他而去了,他接下来要去做最后一件事,他要尽可能地拖慢腐化的到来,他要下到城区内,尽可能地让这些灵魂不要堕落。
约翰要尽可能让这些灵魂体面地离开。
他再清楚不过了,混沌只会要活的。
约翰伸出右手,用混杂着鲜血与粉尘的指尖抹去泪水,再度在小将军炮上书写祷词。
“冥主是仁慈的,祂见世间灵魂沉沦在痛苦之海,边说‘我愿让所有人睡在我的领域’,不论你是贫是富,是老是少,是无辜还是罪恶。”
他当然知道当年大主教萨缪尔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之后,约翰曾与其他的枢机主教谈过这件事,大主教的话显然可笑至极,国教内部都不一定有着真正的神皇信徒存在,更别提以灵活著称的冥教了。
没有足够成熟的惩罚监督机制,天高皇帝远,大主教怎么可能会保证这些枢机主教履行教义,在混沌来临时尽可能阻碍混沌侵袭?
但这之后约翰得到了一个,令他回去后连续做七天噩梦的真相。
原来他不是特例,原来他曾沾沾自喜自以为掩盖过去的真相早就被知晓。
真相很简单——
在他们进入冥教前,每个枢机主教都曾有过一段被混沌囚禁虐待的经历。
赐福结束,约翰退后,握着剩下的小半瓶骨灰,他淡然地朝着贤者点点头。
“我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现在我可以去为民众赐福了吗?”
“祝你好运。”
贤者立刻匆忙上去检查将军炮了,临时战团长也立刻上前与贤者商讨对策。
约翰一瘸一拐地走下城墙,冥教的武装并不能说是最强力的一支,在正面战场上,冥教是最吃力的那支队伍。
他们通常是用来提前预警,以及为民众驱魔的。
约翰想起来那段过往,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故事很简单,他的父母曾是混沌信徒,用自己的儿女做祭品。
那天轮到他的姐姐了,约翰的姐姐将自己藏起来的铁丝交给了约翰,将自己的逃跑地图交给约翰——告诉他去找一个全黑的建筑物,随后便被父母拖走了。
他最后做到了,在荒野徒步两天两夜后,他找到了那栋漆黑的建筑,冥教牧师发现了他,并立刻联络了寂静士来处理这起事件。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他看见已经完全堕入纳垢之道的姐姐,最后他问牧师姐姐是否得到安息?
牧师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之后他并没有因为打击而做一个废人,他加入了冥教,并开始深造。
一方面,恐惧感驱使着他希望拥有自己的寂静士卫队,另一方面,随着他在冥教的学习,他开始意识到他可以阻止类似的悲剧。
但约翰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他用锐意进取与贪婪保卫自己,随着成功越发唾手可得,约翰便跟随着冥教的【拓土运动】,他特意选择了远离家乡的星域,誓要摆脱不堪的过往,不要让自己被过往所拖累。
这之后他拥有了一支自己的寂静士,他躺在成功之上,只需要做到辖区内没有混沌即可——其他的权力任他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