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冠脉搭桥方面一向胸有成竹的徐主任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是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更加合适的人选,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不辱使命。
“凝血功能今天才恢复的,电解质今天也已经平衡,之前高血钾,今天才降下来,南主任说,再稳定一天,应该可以手术,我们要抓住战机,尽快完成手术,徐主任,明天辛苦你安排一下预备队的事情。”乔政委叮嘱道。
越是临近手术,徐主任越是感觉到预备队的重要性,一旦自己的外伤严重影响手术,预备主刀要真的顶上,不是说说而已。
“嗯!明天八点准时手术,每人两台,我今天就会安排好,明天三位专家在我们心外科大办公室集合,到时我们有专人陪同大家进手术室更衣洗手,希望钟教授与杨教授今天下午能够抽空来安贞,熟悉熟悉环境。”徐主任回复道。
“我下午去安贞看看,辛苦老徐你了。”钟教授与徐教授打招呼。
“杨教授,下午我们过去一趟?”周民主任觉得也下午陪杨平去一趟。
杨平点点头:“没问题,我也先去熟悉手术室环境。”
事情就这样完全安排好,下午去安贞熟悉环境,明天做手术展示一下技术,确定谁是预备主刀。
——
孟老画到一半的时候,笔尖停下来,他暂时实在想不起来后半部分,于是他只好停下笔。
“志达-——收好——还没画-——完-——我等会-——再画。”孟老叮嘱自己的学生。
刘志达收好比和文件板,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皱褶,这可是老师的心血。
老伴和护士扶孟老慢慢躺下来休息,但是他躺在床上哪里肯休息,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心脏有限的能量几乎全部用于脑力思考,他要跟死神赛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要将这幅图想起来。
文件板上的纸上,只有半幅画,全是锯齿状的线条组成的,但是刘志达可以看懂,这半幅画就是对上次实验反思的关键步骤,几次实验失败的原因就在这里,可是只有半副,后面究竟是什么,刘志达也猜不出来。
而且这种技术性的图纸,真的没办法用语言准确说明,只能绘图。
刚躺下去,老院士又想说话,刘志达立刻俯身去听。
“志达-——还有——一半-——我-——想不起来。”
跟学生说完,老院士又要跟老伴说话,老伴抚摸他的额头,已经在渗汗,刚才那半幅画已经是尽全力所为,消耗的体力太大。
老院士紧紧拉住老伴的手,叮嘱老伴:
“暂时-——不要——手术——一定-——不要!还没-——画完。”
还有半幅图没有绘完,他必须绘制,这个实验室多年心血的积累,好不容易找到失败的原因,现在在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再出差错,否则,说不定兜兜转转又是好多年。
一旦手术,可能再也醒不来,老院士绝对不允许自己还留着半幅图。
在老院士心里,这半幅图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老伴明白孟老的意思,他还有半幅图没画完,担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好好好,咱先不手术。”老伴点点头,安慰他。
但是孟老还是不放心,他平缓几口气说:“跟——医生——说,现在——说!”
老伴了解孟老,于是只好照做,他对旁边的南应书主任说:“南主任,暂时不要手术,孟老师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老伴的话说得很大,很清晰,有意让孟老听到。
可是,当说完之后,老伴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她扭头转身走开几步,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立刻躲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抽泣,但是尽量抑制住抽泣的声音。
在场医生护士看到这一幕,无不泪如雨下。
如果不做手术,根本没有获救的希望,老院士自始至终根本想的不是自己,他一直挂念的是研究课题,是国家的国防基业。
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后依然如此!
剑河风急云片阔,将军金甲夜不脱。
——
杨平回到招待所休息,周民主任一直陪着他,这是刘院长亲自交代的事情,周民主任岂敢怠慢。
老院士喘着气画图的情景反复在脑海中浮现,杨平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
从小到大的思想政治课,反反复复提到“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贡献”、“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等等,杨平总是觉得这是空乏的无聊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