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杨平以前确实做过比麦子景更难的手术,还不止一个,所以他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显得非常轻松,将麦子景当做一个普通病例处理。
这反而让麦吉富和安颖慧不适应,在兴奋中又萌生一丝不安,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以前他们带儿子看病,不管哪个医院,哪个专家,都是如临大敌,专家一天要来好几次,不停地问,不停的查体,不停的交代病情,最后也拿不出好办法。
可是现在杨教授就当没事一样,只是看一次麦子景,就再也没有来过,这让夫妻两个很是紧张。
宋子墨是个称职的助手,他带领管床医生完善术前准备,与体外循环团队预约好时间。
这个手术必须让心脏停跳,因为术中要打开心脏,然后在心脏内部做重建,而主动脉与肺动脉必须切断,然后交换位置,重新吻合,所以不可能在不停跳的情况下做手术。
而冠脉搭桥是心脏壁上动手术,无需打开心脏,所以可以不停跳。
就像一栋房子,要拆掉重建,里面住的人必须暂时搬出来,以让房子空着;而如果仅仅是在墙壁里安装水管,房子里的人可以继续住着,影响不大。
以前冠脉搭桥也是必须心脏停跳,因为在跳动的心脏上吻合血管非常困难,后来随着医生水平的提高,可以用固定装置降低心脏跳动的幅度,然后再在跳动的心脏上吻合血管,所以可以不停跳心脏。
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可以停跳,有时候却不能停跳。
麦子景的手术除了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还有一个巨大的困难,那就是手术时间长,心脏灌注停搏液,在低温保护下,停跳的时间不是无限制,一般3-4小时,也有停跳10小时能够复跳的,但是那已经是碰运气的事情。
手术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碰运气,能够掌控尽量掌控。
所以杨平要尽量缩短手术时间,增大心脏停跳后复跳的概率。
医学上很多就是概率问题,提高或降低概率是医生永不停息地追求。
因为这是世界第一例,谁也不想放过这么宝贵的机会,安贞和阜外好几个专家飞来三博医院,其中就有辛主任、陈主任,陈主任的导师王院士也是跟着一起来三博医院。
外科研究所,好大的招牌!
王院士看到综合外科门口,不免笑道,全国医院,敢挂这块招牌的医院找不出几家。
在综合外科一楼门诊部,王院士见到了曹震山教授,他们可是几十年的同事,听说老同事退休后来到南方发挥余热,他很是好奇,也不知道老同事过得怎么样,这次顺便过来看看。
阜外一行专家来三博医院,是私人行为,不是官方行为,所以根本没有通知三博医院,暂时连杨平都不知道,专家们觉得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大家是来看手术的,不要搞得像指导工作,简简单单更好。他们在曹教授的安排下,来到余水莲的面包店吃了点东西。
余水莲的面包店是个大杂烩,茶、咖啡、奶茶、面包、牛扒、炒饭、糖水等等什么都有,一般主流小吃都有。
她这个小店,很多国内国际的医学大佬光顾过,来三博进修的罗伯特、奥古斯特、高桥就不用说了,三天两头在这里吃。
余水莲自从有了动力支具,已经不再依靠双手撑地来走路,戴上动力支具后,外面被裤子鞋子包裹,根本被看不出她只有半截身子。
门口的大幅海报介着绍余水莲的事迹,她现在非常自信,从来不忌讳别人说自己是半截人。
面包店隔壁有一家早餐店,也是两夫妻,女儿出国留学,两夫妻也打算跟着出国,所以国内的店铺也不想继续干,把店铺盘给余水莲夫妻,这个店面比现在余水莲面包店的面积大,余水莲打算改造一下,当做医生们平时聊天讨论病例的地方。
几位专家在这里吃完点心后,这时曹教授才打电话告诉杨平几位阜外安贞的专家过来看手术的事情,然后带着几人一起去综合外科。
这个时候,杨平还在手术台上,值班医生又忙,曹教授带着几位专家自由活动。
值班医生和学生一起搬凳子给几位客人坐,然后用一次性杯子泡几杯茶。
经得值班医生的允许,陈教授在病房见到他的老病号麦子景,自己给他做了三次手术,第四次手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完病人,当听说杨平只看过一次病人的时候,王院士心里已经按奈不住火气,脸上明显不悦。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负责任吗,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世界第一例,全新的术式,不反复看病人,只看一次,这怎么行。
看到闷闷不乐的王院士,曹教授心里很清楚,他替杨平解释说:“说不定这种病例在杨教授这里,算不了什么呢?”
“算不了什么?”王院士怎么相信这种话。
如果杨平是他的学生,这种态度,不将他批个狗血喷头,王院士难解心头之恨。
居然只看过一次病人,什么态度。
王院士的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作为老一辈的专家,对年轻人现在很多职业习惯看不惯,比如过度依赖仪器检查,对查体的不重视,很多心脏外科医生连听诊心脏杂音都不过关。
老一辈医生,不管是心血管内科还是外科,听诊心脏杂音绝对是非常细致,通过听诊器一听,各种杂音辨别非常准确,通过杂音来判断心脏哪里出问题,是什么问题,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