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年轻脸又生,去衙署办勘查文书反而容易。”
谢玉琰很了解衙署的小吏,让这些人闻到味儿,定会少不了银钱打点,杨明德一双手伸出来,就是个匠人,说不得小吏干脆与地方豪民联手设局,没有个百十两银钱,别想拿到文书。
杨疆就不一样,朝廷明文,百姓踏勘有所收获,给予酬奖,似杨疆这般年纪的男子,若说自己四处踏勘,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容易开出文书。
“我能去,”杨疆露出坚毅的神情,“爹身子不好,本就不能在这时候出门,我脚程快,也能速去速回。”
长房的重担本就该他挑起,这种时候哪有缩在他爹身后的道理。
谢玉琰道:“有桩事你们要提前知晓。”
杨明德、杨疆都停下来等着谢玉琰说话。
“这新买的土地和勘查的鼓山,以后是用来开新瓷窑的,这新瓷窑不属于杨氏族中,只能被我掌控,你们若是愿意,可分得瓷窑两成盈利。其余族人想要入瓷窑,都算雇工。”
谢玉琰在这屋中,说的每句话都能惊住杨明德。
杨明德本来欢喜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浇了盆冰水,半晌才哆嗦着嘴唇:“那……就不是杨家瓷窑了?”
谢玉琰摇头:“不是。”
“那祖宗的家业还是……”杨明德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若是这般,下去之后我该如何面对阿爷和爹,他们将手艺传给我,就是让我……”
“大伯是准备守住杨氏瓷窑,还是守住祖传的手艺?”
杨明德不明白:“这不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谢玉琰道,“你若想要传承手艺,何必在意是不是杨氏瓷窑?甚至不必在意,传承之人是否为杨氏子孙,这样即便杨氏都不在了,手艺也能一直得到延续,还能从器具上,窥得你杨氏技法。”
“又或者,你在意的只是杨氏瓷窑一直存在,即便后世子孙都不再会烧瓷,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因此获得银钱奉养族亲。”
“若是如此,你也不用在意有没有瓷窑了,杨氏走商开杂货铺子,不是也很好?”
谢玉琰的话,问得杨明德心头巨震,仿佛从前坚定的信念,如今在一点点晃动。
“你觉得瓷窑归属杨氏族中,就是最好,”谢玉琰道,“你的瓷窑不就是这样来的?最终又是什么结果?只要是族长和嫡亲长辈就能随意决定瓷窑生死,你倾尽全力为瓷窑谋求一线生机,到头来不敌一句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