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智者之屋的话疗

这给费利佩二世泼了一头的冷水,彻底冷静了下来。

大明的确鞭长莫及,对泰西的局势无法直接干扰,但大明皇帝对安东尼奥的投资,超过了费利佩的预期,大明皇帝的惩罚性关税以及对新世界殖民地的威胁,让费利佩怒火冲天,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是我不太了解情况,希望这位军神是真的来和谈的吧。”徐九皋心中仍有忧虑,这个军神过来真的是和谈还是借着和谈的名义发动进攻?徐九皋的担心,也是徐璠的担心,但徐璠觉得有必要谈一下,这是冒险。

安东尼奥跑回里斯本竞争国王之位,本身就是冒险。

安东尼奥没有停留多久,和徐九皋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选择了离开,国务大臣和大明特使是同乡,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这场持续了七个月的战争中,让我意外的是法兰西王太后凯瑟琳派遣了水师支援,还有城中布拉干萨公爵夫人的选择,公爵夫人选择了支持安东尼奥,嗯,就像你想的那样,两个继承人苟且在了一起,而且打算生孩子。”徐璠和徐九皋来到了中国厅内,坐下之后说起了之前的战争。

法兰西局势一团乱麻,而王太后关键时刻的支援让徐璠极为意外,而公爵夫人似乎迷上了安东尼奥,至少在现在看来,这个选择不算太差。

徐九皋面色疑惑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东尼奥和公爵夫人的爷爷,是同一个人吧。”

徐璠点头说道:“是的你没记错,他们的爷爷是曼努埃尔一世,费利佩二世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外孙,所以这是家族的内斗。”

徐九皋刘吉都是瞪大了眼睛,徐九皋不敢置信的说道:“这混到一起就算了,他们还打算生儿子吗?!”

“泰西是这样的,你要理清楚泰西贵族之间的血缘关系,真的很难,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陈大壮憋着笑,当初徐璠知道安东尼奥和公爵夫人搞到一起的时候,和徐九皋、刘吉一个表情,泰西这些事,实在是太乱了。

徐璠靠在椅背上说道:“所以那些个贵妇们热衷于联谊,并且不做任何措施防止出现意外,因为她们追求的大约就是意外。”

“泰西这种近亲之间的婚姻,血统纯正与高贵的追求,导致子嗣们常常患有疯病、夭折、畸形,比如法王亨利三世唯一有过的儿子,就是下颚前凸,下颚巨大无法咀嚼食物,舌头太大无法准确发音。”

“那个充满了悲剧的孩子,一直到五岁才断奶,8岁才能走路,十二岁无法和别人交流,暴怒无比,最后王太后亲手结果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很多人都说这是王太后和亨利三世的孩子,才会受到这种诅咒。”

“那真的是这样吗?”徐九皋有些好奇的问道。

徐璠摇头说道:“并不是,王太后今年六十二岁了,亨利三世在成为法王之前一直待在安茹公爵城堡,等他成为法王的时候,王太后都五十五岁了,相反,王太后一直在竭尽全力的保证法兰西国王之位,属于法兰西人。”

“现在的法王亨利三世喜欢男宠,导致他没有子嗣,属于瓦卢瓦的法兰西,在王太后死后,就会绝嗣了,这是一场阴谋,但王太后无计可施。”

“亨利三世太不争气了。”

要了解法兰西是如何从瓦卢瓦法兰西变成波旁法兰西的历史,只需要看一下王太后的一生就足够了。

徐九皋得到了徐璠的札记,这份札记带回大明后,可以补全海外番国志,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算是一段历史的记录和教训。

“这里有一份陛下给徐特使的书信。”徐九皋拿出了一份书信,这是陛下的亲笔书信。

徐璠拿起了书信,先看了下火漆,原封不动的火漆代表书信没有被拆开过,他打开了书信,看了一眼花押,确定了是陛下的签名,确定了信件的真伪,徐璠才开始读信。

花押是一种防伪标识。

在宋朝之前,有人专门对考中了功名的进士下手,这在中原叫盗官欺爵,查到了就是满门抄斩。

比如西游记里,唐僧的父亲陈光蕊就是在赴任的过程中,被艄公刘洪打落江中,唐僧这才被放到了木盆之中,随波逐流,才开启了西游记的主线故事。

西游记自然是神话故事,但是这种李代桃僵之事,屡有发生。

在北宋仁宗年间,出现了花押馆,中了进士的学子,一定会到花押馆求一个自己的花押,而后练熟之后,再到吏部用花押换官印,而花押就是标准的防伪标识,这是信息差,绿林好汉们并不清楚花押的存在,只要一写公文,就会露馅。

朱翊钧的花押,不是皇帝的名讳,这是需要完全避讳的内容,所以陛下的花押是朱中兴。

朱中兴,是帝国意志,是大明中兴的意志体现。

书信里,大明皇帝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就是徐璠的杀父仇人,而且脑袋是皇帝亲自动手斩下,具体的经过,大明皇帝没有隐瞒的意图,徐璠是个聪明人,说谎没有任何意义,在天牢里敢动手杀人犯的,除了皇帝没有别人,永乐初年缇帅纪纲杀解缙,也是永乐皇帝的旨意。

书信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没有更多的交待,也没有任务,但徐璠非常非常的庆幸,陛下似乎不打算继续追击了。

陈大壮是凌云翼的嫡系,是面过圣的帝国鹰犬、皇帝爪牙,陈大壮要杀徐璠比杀鸡还要简单些。

陛下这份专门送来的书信,算是告诉徐璠这件事已然了结,不再追击,这何尝不是他徐璠的保命符呢?

“江南的士子总是过分的贪婪。”徐璠放下了书信,对着徐九皋说道:“洪武三十年,南北榜大案,江南士子甚至连一个进士名额都不肯给北方。”

“嗯?”徐九皋一愣,随即释然,这个南北榜案,太有名了,有名到对此的讨论数不胜数,但徐璠对这件事的理解,显然是一种很新奇的角度。

“嗯,总是在得寸进尺,在隋炀帝死在了扬州之后,哪个皇帝敢让望族和统治层合流?南北榜案,不就是地方望族意图突破自己的阶级,牢牢占据官选官甚至是世袭官的统治层吗?”徐璠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徐璠在泰西只听闻过一点点阶级论的内容,他按着阶级论分析过世家天下。

即东汉末年到隋朝灭亡这段时间世家天下的阶级,那段时间,世家通过九品中正制完全把控了官选官阶级,而后又通过自己掌控的资源,获得了世袭官的地位。

彼时朝中的将帅、官员,皆是名门望族出身,而后隋炀帝的急功近利,最终死在了世家的联合绞杀之下。

徐璠将陛下的书信小心放好,更加确信了自己要获得葡萄牙王位,否则日后连获得大明圣旨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继续说道:“如果站在阶级论的角度去看待南北榜案,就会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江南的士子们希望通过南北榜案,把北方士子完全赶走,进而获得对官选官的控制,再通过兴文匽武的大势,削弱世袭官的权力,进而成为新的世家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