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斯看了一眼文件,立刻对准士说:“请给我五分钟,我立刻召集所有邮递员。”
他还没来得及走出会客室,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那是看到有军人进入邮局的德内尔。令在场所有人有些意外的是,德内尔穿的并不是黛绿色的工作服,而是地平线蓝的军装。
德内尔刚硬的直立领上用金色丝线绣着阿拉伯数字95,显示了这位退役军官最后服役的部队。右侧袖口上有三道金色矩形色块代表上尉军衔,此外还绣有一道深蓝色的战伤勋绶,以及三道V形标识代表三年以上作战经验……
除此之外,他还穿上了所有军官该有的野战装具:包括哨子、防毒面具袋、望远镜盒、地图包以及武装带。更令人咋舌的是,德内尔甚至还打好了皮绑腿,并且把军大衣整理好挂在肩上——现在的他提起步枪就能杀敌。
“动员令下达了吗?”他向三名瞠目结舌的军人问道。
“报告长官,没有。”准士敬礼回答道。
见德内尔皱起眉头似有些不满,霍金斯赶忙举起了手中的文件:“内务部委托我们邮局所有的邮递员动用自己的摩托车,将蒙格特寄宿学校的小学生疏散回家以防备德国轰炸,现在就行动起来吧,阿让。”
德内尔点点头,很快集合起包括泰勒在内的所有邮递员,在准士的带领下沿着街道绝尘而去。
待所有邮递员离开之后,霍金斯便对薇尔莉特感慨:“都说阿让衰老的很快,可他穿上军装的时候,简直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嘛。”
“一晃接近二十年过去。”薇尔莉特强颜欢笑道,“他来时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
对于德内尔和邮局的几个年轻人来说,这项任务就是他们在“和平时期”所能做的最后工作。德内尔在将两个小学生送回到他们在凡尔赛附近的家后,从学生的父母那里得知了共和国政府已在半个小时前下达了总动员令,于是他便立刻骑车往回赶,在下午两点返回了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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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啃了几口面包,随后便平静地等待着那几个家在外省常住宿舍而不能回家告别父母的年轻人返回公司。他身着军装,面无表情地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打量着面前熟悉的街道。
他神色之沉稳令旁观者觉得似乎他不是即将出征,而是已经出征归来一般。可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已经波翻浪涌、。
下午三点,人终于到齐,共有7名外省青年决定就从公司出发去征兵点(巴黎本地的员工肯定要回家向亲人告个别),德内尔就带着他们去征兵点。青年们都有些忧虑,年轻人惯有的兴奋不能说没有,但是绝对远不及1914年那批青年。
不奇怪,不奇怪,那时的人都不懂的现代战争的可怕,现在可没人不懂得了。
这场战争显然不可能草草了结,如果像大战那般延续四年的话,假设这7个人都被编入步兵队,那么战争结束之后能有一个人还能自己走着上班就不错了。
上次大战法兰西为保卫祖国所动员的841万人中,153.7万人阵亡,426.6万人负伤,53.7万人被俘或失踪,占总数的73%。
这73%的损失率并非平摊在所有入伍军人的头上,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下降(经历了四年血战的士兵的阵亡率怎么可能跟最后一年才入伍的士兵一样大),摊到战争爆发时即入伍的那一批军人头上几乎就是100%,能缺胳膊少腿回家都是幸运。
“愿你们……”薇尔莉特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就哽住了。泰勒也一言不发,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角,牵挂着如今不知在何方的丈夫,两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如果说还有人比第一批动员的军人更接近死亡,那就只能是战争爆发时的常备军军人。
“别哭了,女士们,你们这样是在打击军人的士气。”霍金斯的劝说好歹令两人收住了眼泪,等两人勉强镇定下来,他便转头看向德内尔,“阿让……不,让·德内尔·戴泽南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