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遮掩下,安国侯夫人双目通红——并非是悲伤,而是浓稠的杀意。
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默许了女儿这个过分亲近的动作,而后她悲声哭泣着,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趴在了身下的竹榻上:“请陛下、娘娘严惩此人,臣妇......臣妇父亲一辈子忠君体国,不敢有丝毫懈怠,怎知到了老时,竟遭遇此等惨事......臣妇的姐姐又何其无辜,她才刚刚给那贱人生了孩子啊!”
安国侯夫人的手顿时一紧,清晰的裂帛声响起,竟是她生生用指甲抓裂了竹榻上的垫子:“怎么会有如此狠心歹毒的人,结发妻子......竟下得去手.......用石砚......生生......”
她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嚎,继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气管里一样,发出令人听来脊背发寒的“咔咔”声响。
“娘亲!”阮湘娥手忙脚乱地试图给安国侯夫人抚顺气息,安国侯则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用旧了的药瓶子来。
坐在上头的谢珝真见状,忙道:“去请御医来。”
“是,娘娘。”夏至揣着手脚下生风地离开。
皇帝不知从何时起便将眉头皱得很紧:“艾老学士......从前虽然并不是事事都依从母后的意思,但他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儒学君子,维护正统,所以曾数次为了立储一事,顶撞先帝。”
皇帝是胡太后的养子,而在先帝末年时,这对夫妻几乎已经完全撕破了脸,彼时储位并没能完全落在皇帝身上,先帝表面上对皇帝这个幼子宠爱有加,表现出一副自己与讨厌的妻子争夺这幼子的模样,实则只是因为奈何不了胡太后,故意用皇帝作筏子恶心人罢了。
而皇帝当然也不是什么通俗意义上的好孝子,找了无数机会想送他老子升天呢。
谢珝真垂眸看着留在自己身前桌案上的那一卷证词——为了避免证词有失,或者某个记录官员出错,所以大盛的审讯过程里最少都是要有两个或以上的官员同时记录犯人的证词和审讯过程的,刚刚给了安国侯一家的只是其中一份。
她轻轻捻起一张纸,将它翻过去:“即便艾老学士只是一心维护正统,但......落在旁人眼里,他只要没有支持自己,那就是站到了另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