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带着一丝寒意,“邻家小面”正是忙碌的时候。
王乃器一袭长衫裹着围巾走了进来,站在柜台算账的掌柜老董看见他,直接迎上来说:
“不好意思,肥肠还要等一会,先到里面坐坐?”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不怕别人听见,听见了也只会认为这是老板和熟客之间的沟通罢了。
他们说着话直接去了后院的密室。
老董是山城红党办事处联络站的负责人之一,他显得有些着急,一进屋关了门便问道:
“美人鱼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王乃器来到山城依旧经营着一家书店,他是被老董的紧急电话召来的,这么劈头一问,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没有。出什么事了?”
“山城地下党支部今天收到我们一位潜伏在敌人内部同志发来的急信,通知他们马上撤离,然后却失去了联系。
组织上派人去他的住处看过了,那里有便衣蹲守,应该是暴露了,更关键的是,这个支部的书记小张同志今天从成都到山城后,刚入城就被特务带走了”
王乃器愣了愣,努力平复下情绪,皱眉道:
“地下组织已收到转移的通知,为什么不向成都发报,阻止小张回来?”
“发了,但是晚了。
小张收到张未林发的电报立刻赶到了山城,我们的人联系不上,只好在城门口等着,哪想特务早有埋伏,只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捕。”
“张未林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一个七人小组,我们已派人打探过,其他几人今天下班都没有回家,估计同样出事了。”
“上面的意思呢?”
“找你来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们好策划营救行动。”
王乃器沉默了片刻,叹气道:“问题的关键是,美人鱼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中统局运输钞票的汽车连人带车落入了戴老板手上。
通过和财政部核实,这车价值196万的钞票可以说是假钞,也可以说是真钞。
因为确实是中国银行生产的,但票号已报财政部注销,并通报各分支银行备案,但这又不影响它在市场上流通。
人证物证俱全,戴老板立即以“中统局偷运伪钞”为题手书一封,向常某人汇报中统特务私运假钞,扰乱国家金融秩序,破坏抗战大局等等。
处理完这件事,戴春风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沉吟道:
“山城现在是陪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红党除了公开的办事处,肯定会加强暗中的力量。
抗战期间,我们和红党斗,在手法上要有所变换,要注意策略,但力量必须加强。
饮食业、医疗卫生界、新闻界、文化界、交通运输业各个方面必须建立起秘密据点,派遣特工人员,暗中开展情报搜集。”
情报处长杨荣道:“局座,我们以往基层的情报人员文化、职业和道德层次都很低,没有真才实学,打入到这些部门,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我请求处座给我分派更多的特训班毕业生。”
张义想起一个笑话,也是特务处经常发生的事。
军统局特务刺探、搜集红党情报最常见的手法就是伪装“不满现实”和“反常”的进步姿态,到处发牢骚,以引起同情者的注意,然后打入“反常”派或者红党组织内部进行活动。
这些特务都是在红党活动频繁的区域活动,因为彼此不允许发生横向联系,所以互相都不认识。
因此往往是一个特务伪装进步人士,另一个特务接近上去,自己人做自己人的情报。
双方又都是使用的化名、假名,报到上级也不容易发觉,结果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精力,等双方都表演的差不多了,准备收网的时候,情报一公开,一核对照片,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人。
有时候,这种假戏演的过于真切,以为钓到了大鱼,会惊动戴老板向委座汇报,等抓到人后才知道是自己人扮演的假货,但为了向委座交待,有时候也只好假亦真时真亦假,将错就错了。
杨荣说的戴春风又何尝不知,这些特务人员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说,反而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军统人员,借机敲诈勒索,早就失去了秘密工作的意义。
要加强和红党的长期斗争,必须着力在建立高级情报员上下功夫,最好是具有较高地位、职业或者文化知识层次的。
他想了想,笑道:“中国文人有一大特色,骨子里追求权力、崇尚利益,可表面上却又蔑视权力、金钱,和他们打交道除了谦虚恭敬获得好感外,就是用钱收买。
不管他什么名人、教授,反正就没有不喜欢钱的。
我们刚得到这么一批钞票,放着也是浪费,全部撒出去。
管他是知名人士还是来自政府的高级职员,或者金融、新闻、文化、帮会的人物,都可以网罗起来为我们提供情报,金钱上给与补助,在职业、人事关系等各方面给予便利,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杨荣忧心道:“这些人都是非专业人士,怕就怕他们将道听途说的消息加工成情报汇报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