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无论如何也该取来牛痘。纵使于太孙殿下无用,皇后、五殿下你二人,总该是要试试的。”
戴思恭看了看马皇后与朱肃,摇头叹道:“唉,老夫早便说过,天花此疾无比凶险,除老夫外不该有人待在太孙殿下之侧……皇后与五殿下却硬是要留在此处……”
“若不尝试着种牛痘,过些日子,必然也要染病了。”
“劳烦神医操心了。”马皇后并不后悔留下照顾朱雄英,但朱肃舍身入内,也让她十分感动。她欣慰的看了看朱肃,而后起身对戴思恭盈盈一礼。
戴思恭侧身避开,而后问起朱肃取牛痘所需的细节来。朱肃将自己知晓的所有关于牛痘和天花的知识事无巨细,全部和盘托出,戴思恭听罢,心中已有了些底。“这么说,需到疫区去寻染病出疮之母牛,以火针挑破牛疮,取疮脓用之……最好还要保持疮脓之纯粹,莫要为其他细菌所染,防止染上其他并发之疾病……”他已用过了显微镜,自然知道细菌与疾病的关系。
“这样看来,还是得老夫亲自去一趟。其他人毛毛躁躁,取来的脓汁未必能用。而且还需深入疫区,还是老夫跑一趟合适。”戴思恭已提起了自己的药箱。
他早染过了天花,不惧此病。若派其他人前往,指不定就要多害一人染疫。
老医者有普济之心,不愿平添孽债。
“戴老辛苦。”朱肃和马皇后对戴思恭施礼。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马皇后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人事不知的朱雄英。朱肃则有些心急如焚,从戴思恭的语气中他知道朱雄英的天花压制不了几日,万一疫区里没有正好染疫长疮的母牛,又或者疫区里根本就无人养牛,那又该怎么办。
一会又想到了宫门口碰见的孔希学,那厮在宫门口伏阙上书,似乎就是想将天花疫病牵强附会为天道来抨击新学,以给他衍圣公府搏那仅剩的一线生机……可这天花怎的早不发,晚不发,刚好在朝廷准备废掉衍圣公府的这个节骨眼发,世事当真会如此凑巧?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中闪了一闪,便湮没在了其他千头万绪的思维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肃和马皇后也无心点太多灯,只在床边燃了一盏用于照料朱雄英所用。诺大的殿宇衬上这唯一的一盏摇摇晃晃的孤灯,昏暗的环境让朱肃的内心越发的烦躁起来。
“神医回来了!”殿外传来喧嚣之声,隐隐似乎传来老朱、朱标急切的询问,朱肃听到戴思恭让所有人千万莫再靠近的声音,然后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戴思恭面带喜色,手上如呵护着什么至宝一般,托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
“幸不辱命!牛逗脓汁取回来了!”
马皇后、朱肃皆面露喜色,朱肃赶紧去点灯,乾清宫中骤然变得亮堂起来。
戴思恭已坐到了榻边,抽出了许多粗细不一的银针,放在了宝源局萃取出的高度数酒精里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