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寂静,在场众人,齐齐将目光从朱肃的身上移开,看向了正躺在地上的朱富。感觉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朱富亡魂大冒,开口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莫要信他,只要我等都缄口不语,没有证据,朝廷奈何不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诸位,朱富只有一个,你们可想清楚了。”朱肃适时的插话道。“等此人罪状证据被供述完毕,这份难得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至于奈何不奈何……你们觉得,本王需要顾忌那些么?”
又是一阵诡异的停滞之后,众人霎时间同时骚动了起来,一群人争先恐后的上前,向朱肃举报朱富的罪行。
“殿下,我知道!朱富将那伙海寇隐藏在一处礁石岛中!”
“殿下!朱富此贼狼子野心,暗中积攒田地,逃避赋税!”
“殿下!朱富曾偷窥寡妇洗澡!”
这群朱富昔日的同船伙伴,挚爱亲朋,很快就把朱富犯事的底裤给掀了个底儿掉。朱肃找来文书,将他们举证朱富的口供一一录在纸上,在朱富目眦欲裂的眼神中,一个个按上了代表愿意出证的手印。朱肃意味深长的瞥了朱富一眼,继续道:“没能供述成朱富的莫急,还有。”
“嗯,义惠侯世子刘天恩,也是你们一伙儿的吧?他有什么罪状,你等也可供来,还有……”
朱肃拿出董吉给的名单,一口气将董吉口中牵头的几位主犯,名字都给念了出来。几个名字,就代表着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一群人蜂拥而上,供述这些主犯的罪证,如同争抢肉食的鬣狗。
到得后来,场面一度失控,文书下笔如飞,却仍然写不完这些人的口供,又调来了三名王府文书,这才堪堪足够。
朱肃则在中途,就直接借故离开了。等到了厅中诸事了结,三保才来向他汇报了那些供述统计的情况。
“殿下,几个主犯的供述,都已经齐全了。那些呈上供述的商人们说,他们愿意提供证据,襄助我等指控那些主犯。”
“嗯。”朱肃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既然暗中养着匪寇阻断海路,这般大事瞒得过朝廷,却绝不可能瞒得过同在南洋经营的其他商贾们。是以朱富等人,只能以利益将这些人等全都囊括到他们的队伍中来。
然而因为利益而结成的同伴,往往很容易便会支离破碎。譬如今日,朱肃只是稍微吓唬他们一下,再抛出一个赦免他们的名额。
他们牢不可破的联盟,就因为这区区一个赦免名额而瞬间分崩离析。
“这些在外城的家伙,大都只是分润利益的角色,让他们去撕咬那些主犯们,至于他们自己,帮助本王告知他们,只要他们向朝廷‘捐献’出他们的不义之财,王府可以暂时饶过他们的性命。”
“至于主犯……务必控制住他们,以使他们无法向南洋传讯,打那些海寇们一个措手不及。”朱肃道。
三保点了点头,将朱肃的吩咐记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朱肃道:“倒是发生了一桩趣事,殿下可知,是何人贡献了最多的消息,襄助我等钳制主犯朱富?”
“嗯?是何人。”
“是朱富的儿子朱俊玉……朱富将那儿子推下马车,父子二人可谓恩断。朱俊玉遂将朱家所有秘密全都和盘托出,并愿意向他们控制的那伙海寇传讯,襄助我大明剿灭海寇。”
“狗咬狗罢了。好一个父慈子孝。”朱肃颇为感叹的说了一句,便接着道:“记住,控制好那些商贾,将那些供状统统收拾齐整。”
“明日一早,带着那些商贾和供状,我们进城去往刑部衙门走一趟。”
“务必要剜出这些腐肉,还海路一个海晏河清。”
“是。”三保点头,想了想,又犹豫道:“殿下,太子那边……”
“……大哥那边,我亲自去解释。”朱肃道。“无妨。大哥会理解我的。”
不理解也无妨,反正,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办完最后几桩事,便出海去往凤鸣洲就藩去了。朱肃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