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应天府。
北方或许还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但南面,已经完全的是一副春和景明的模样儿。
皇城的御花园里,柳树已完全抽出了新枝,微风吹过,树枝沙沙做响。一只燕子从地上衔起几片枯叶,扑扇着翅膀飞到了谨身殿的屋檐下,叽叽喳喳的筑起了新巢。
“这是哪儿来的燕儿,怎这般没眼力见?”值守谨身殿的站班太监名叫福安,是朱标用惯了的东宫旧人。见这鸟儿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闹腾,顿时急了。
“皇爷马上要下朝了……回头这燕儿吵着皇爷处理国家大事,那可怎么好。”
“快,快,给咱家搬梯子来,咱家赶紧将这燕子巢给捅了去。”
朱标每日下朝之后,惯例都会在谨身殿批阅奏疏的。福安唯恐这燕子扰了朱标的心思,这才火急火燎的让人去搬梯。
只是他支使的小太监还没走,迎面,一个身穿朱红色牟服的身影已经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转了进来。
“呵呵,福大伴,倒是也不必夺了这燕儿的巢。”
“这宫中最近……冷清的紧。有这几只燕儿伴着孤……伴着朕处理国事,也不失为一桩乐事啊。”
朱标抬头看了看屋檐下的燕子,和煦的笑道。
眨眼之间,自己已经登基数月,父皇的圣驾,都已经到了西安府了。
而自己……似乎还没习惯这皇帝的位置,连昔日热闹的宫中,此时都觉得冷清了不少。
朱标看着屋檐下的燕巢,心中感慨。
朱标既已吩咐,福安自是唯唯称是。引着朱标进了谨身殿,朱标大踏步来到御案后头,仍旧如做太子时那般在次席坐了,而后挥挥袖子道:“内阁递来了哪些奏疏,俱都呈上来罢。”
“是。”福安躬身道。随后,让人去搬来了如小山一般的奏疏,足足四名太监方才搬完。
“今日的奏疏,怎这般多?”朱标皱了皱眉。
“呃,老奴不知。不过大多,似乎是从御史台递上来的奏章。”福安应道。
为了切实保障皇帝能够切实的掌控百官,御史台弹劾的奏章,是不必经过内阁筛选的。朱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揉了揉脸,拿起奏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其实于他而言,登基前后的工作内容实质上其实没有差别,一样是审阅不完的国事,以及批阅不完的奏疏。
只是此前有父皇站在自己身后,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总还有父皇把关。
而现下,这个帝国是完全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了。若是不审慎些,或许就要留下什么祸患。
是以,朱标每日几乎都不敢懈怠。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处理着这些繁杂的国事。
好在,他终究是当惯了监国太子的。老朱将江山交给他的时候,也几乎已是将大明打造的如铁桶一般,是以这些奏疏看着虽多,但大多数却其实没有什么大事。
朱标一只手握着朱笔,时不时在奏疏上批个“准”字,速度倒也不慢。
“陛下。”不多时,福安又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小心翼翼的禀道:“宋忠宋大人求见。”
“嗯?”朱标抬起了头,“宋忠?”
“陛下您曾吩咐过,若是宋大人求见,无论何时都要通禀……”福安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
“嗯,朕记得。”朱标点了点头,朝着福安挥了挥手,福安会意,倒退着离开了殿内。不多时,领着一位身量高大的武官走了进来。
那武官见了朱标,旋即下拜道:“臣宋忠,见过陛下。”
“平身。”朱标单手虚托,另一只手已放下了正看着的奏疏。肃容道:“事情办的如何?”
“回陛下,已妥当了。”宋忠的声音轻描淡写,所说的内容却是血腥无比。“涉及此事的家族共计七家,多为江左大族,臣已尽数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