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然下着,雨势稍微比昨晚要小些。穷嘻嘻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起来一看,一家人站在西屋与厨房连接的门框处,看着被雨摧毁的厨房,屋顶已然被掀翻,只留下三根横柱,这间厨房的屋顶本是用一部分茅草加透明塑料袋搭的,没有什么牢固可言,昨晚是百年难遇的大风大雨自然是保不住。
母亲一个劲儿的数落着父亲,嫁给你没享过一天福就算了,现在这厨房都吹没了,今天这饭我是不做了,你想办法做去吧。
父亲不吱声,看着露天的厨房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冒着雨去厨房拿来锅碗瓢盆去到堂屋,摆开堂屋的小方桌,支开菜板,堂屋墙角捡上十几个小土豆,舀上半升米往盆里一倒,取来草帽戴头顶披上蓑衣去厨房水缸里舀水洗干净了回来,再爬去堂屋的夹层上取下一块儿腊肉,切下小半块儿,直接放菜板上切下放进炒菜的铁锅里,将刚才淘洗好的米放在地炉上,把地炉的火篓到最大,水开再煮两分钟将其水分过滤,上铁锅炒腊肉,把腊肉里的油逼出来,下干小土豆煸炒,炒至土豆皮起皱,将米饭盖在上面,抬锅用细煤将火盖住,再放上铁锅慢慢烘烤,直至闻到轻微的焦糊味儿,一锅土豆盖饭就好了,一铲子下去,翻起锅底的土豆腊肉来,瞬时香味扑鼻,闻着味都流口水。
早饭一家人就这样解决了,父亲本是厨师,做饭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手拿把掐的的事情。
早饭过后,雨势还未停,母亲担心地里的庄稼唠唠叨叨起来,硬是催促父亲冒雨下田里去看看,如果水太多就挖个口把水放掉。
父亲被母亲叨的不耐烦,拿上锄头蓑衣草帽正准备动身,刚踏出堂屋门,便看见东北面滚滚而来的黄河水,它像一头巨大的猛兽,张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着它所经过的一切,沿河的稻田瞬间被吞噬殆尽。
见此情形,父亲慌忙跑去西面菜地上看情况,站在西面的菜地上往西看可以看见小河的一小段,也可看见穷嘻嘻家的稻田青,父亲就这样亲眼看见自家稻田瞬间被涨起的河水吞没。
穷嘻嘻戴着草帽来到父亲身后,看见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穷嘻嘻:爹。
父亲:你来了,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做什么?穷嘻嘻:我本来想跟你一块儿去田里放水的。
父亲:眼下不用去了。父女俩没在说话,就这样站着一起看着远处,目光所到之处的低矮平地已然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海浪”此起彼伏,水流湍急,水面漂浮着各样树根树枝,流动的河水发出轰轰的响声,时不时还有硬物碰撞,树枝折断的声响,水流拍打在学校底下的崖壁上,嘣,哗,感觉学校的楼体都在颤抖。
看久了河面,穷嘻嘻有点头昏。这时父亲说: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次大洪水,看来今年田里是颗粒无收了,父亲长长叹了口气,我们进屋去吧。
跟着父亲进了屋,父亲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母亲听后:哎哟,这可怎么办啊,田都给淹了。
父亲:看洪水的涨势应该携带了不少泥石流山体滑坡的土壤石头,这势头看来山坡上的玉米苗估计也被冲刷掉不少。
爷爷:天灾人祸,这个没办法,只能等水褪去之后再做打算了。这次洪水持续了一周才消退。
洪水褪去后低洼的田地被一米七八的泥土掩埋,河床也比原来高出一米半,这些被洪水掩埋田地的村民只能唉声叹气,看着满目稀泥乱石断树根树枝,也只能等泥土干些了再开始清理这些乱石泥土。
这些被掩埋的田地只是一部分村民的,还有小部分村民的田未被波及,因为他们的田要比河床高二十米左右,平时需要日日从河里抽水才能灌溉稻田,这回倒是老天帮了一回忙,可以两周不用自己灌溉稻田了。
穷嘻嘻家地里的粮食原本是够吃,这次洪灾给他家带来不小的打击,一年不能有收成,那就要断两年的口粮啊。
山坡上也没多少地,即使顿顿吃玉米粒煮饭也不够,为了孩子们能有饱饭吃,穷嘻嘻的父亲跟一个花灯戏班走南闯北去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他才回来,回来别人家的田地里的乱石都基本清空,大致恢复成原有的样子,只有穷嘻嘻家的还是去年洪灾后的模样。
母亲见父亲回来蝶蝶不休述说着她这大半年来的不易,指责父亲都快到插秧时候了,那田里还堆着厚厚的烂泥土,仅凭她二人怎么能在短短两月就能挖完这些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