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可好些?”
“嗯!好多了!”
“王爷,你别乱动,我帮你梳发!”
“小楼,我累了,想躺会儿!”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再不走了!因为舍不得你!”
那个人是无垢?他穿月牙白的长袍,立在风雪漫天的长廊下,他又不似无垢,无垢,身娇体弱,从不曾有缚鸡之力,而眼中的这个男人,他不但长身玉立而且英气逼人,他手指修长而有力,握长刀,持剑的时候,将自己护在他身旁和身侧的时候,他的眼神和指节都是坚定的。
他的眉宇间有凌冽之气。他到底是谁?我自己又是谁?
寻镜越想越头痛,他伸手抓住那支发簪,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身子一侧,那发簪的尖细那一头突然就刺入了他的掌心,寻镜胸前一直挂着的那个琉璃珠子啪地一声砸在了温泉池壁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那琉璃珠竟碎了,化成数道彩虹似的光芒一下子就没入到了寒潭地宫中石壁上原本嵌着的夜明珠里头。一时间,整个寒潭亮如白昼。而在这璀璨夺目的重重叠叠的光影之中,他看到整个寒潭的地宫石壁上到处都是两个男子的身影。他们在一起喝茶,一起下棋,一起练功,还—— 一起,在温泉池中相拥。
他们举止亲昵,他们同桌吃饭,同榻而眠。他们是谁?
“他,是不是要想起来了?”笙月有些紧张地握着不言的手说:“我希望他能想起来,但是又害怕他想起来,不知道对他来说,心,要有多痛!”不言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将他揽入怀中,轻轻亲着他的额头说:“不用担心!他同你,一样坚强!当年罗汉果仙封了他的前世记忆,原本是为了他这一世能够无忧无虑快活度日,但我们大家可能都忽略了一件小事,到如今,小公子之所以仍然在,就是因为当初对风影的爱意与执念,因为他前世那样痴心的执念,才觅得一线机缘,于今生,与风影再续前缘,而恹月无垢,正是因为有了小公子今生的转世,你我才决定将你灵元中三魂七魄取了一魂一魄出来与他续命,这人间天上,仙界人间鬼狱都一样,唯有经过千锤百炼,九死不悔的情爱,最终才能天心月满,修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死不渝。否则,就只能同床异梦,半道走失。世人常说生生世世,说起来轻巧,仿佛人人都可以做得到,其实,万分之一也没有。可见,真情真心这两样东西,实则是世间难寻的。所谓两情久长,能到白头的,大约也跟我们仙人飞升渡劫般,难上加难。那无垢原本是必死的,我们,到此时,都仍未知,寻镜,能为爱他,做到何种地步,这也是当日慧觉大师,在未曾确定寻镜心意时,不敢去复原寻镜前生记忆的原因。因为,那对寻镜本人来说,是一个十分煎熬的过程,慧觉大师,终究是,偏心自己的爱徒多些的。”
“那也是人之常情,且莫说,小公子前生所有的经历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今生,他二人师徒情份又那样深厚,换了谁,也会先顾全了自己心头最重要的人。他也不是不心疼风影的。看他,愿意为了给风影留一线生机而费尽心机,用了半数修为就知道。”
“那到底,仍是为了小楼!但你我二人也不必争这个!说起来,起源都在我。”不言有些难为情地说。
“这倒是实话!”笙月笑他:“如今,可还像当年,吃小公子的醋?”
不言脸微微一红,这天宫里头,大概只有他干得出来,自己吃自己一半灵元的飞醋这种令众仙家啼笑皆非的事情。
……
寻镜作了一个冗长至极的梦!他自有记忆起,从未作过这么漫长的梦。雪狼在他倒下时将他用力叼起,将他送回到卧房中,还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它就一直守在他榻前,除了偶尔出去巡视一下园子,或去外头将外面自己的狼子狼孙们送过来的食物吃一点点。就是守在寻镜的床前。
“他在梦里到底看见了什么?是上一世的记忆吗?”阴阳司使问那个跟她好到能穿一条裙子的好闺蜜。
“多半是!”红鸾啧啧叹气说:“那两个人天上地下的折腾,当年你是没亲眼看到过,差一点没把整个天庭给倒转乾坤过来,天君都快被气得七窃生烟的地步!若不是他幻镜宫人缘好,连向来不问天庭俗事的其他几位帝君还有西王母娘娘出面,只怕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你都出了不少力呀!”阴阳司使喟叹一句道:“哎!对了!你那永恩寺那一对冤家如何了?那六皇叔可是真正发觉自己的女徒弟是自己那走失了上千年的红颜知己了?”
“别提了!完全的一个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你说那一位这智商,这眼力劲,当年是如何跟着那西楚霸王征杀四方的?还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你没听凡间有一句老话啊?”阴阳司使逗笑道。
“什么老话?这人间的老话多如过江之鲫,我怎知你指哪一句?”红鸾没心没肺地答。
“呆霸王!”阴阳司使忍俊不禁地回她:“这被称为霸王的多少都有一点犯浑!物以类聚,他既然跟项王是情同手足一般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兄弟,难免不沾些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