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大司命总感觉,张机似乎也并非那么令人生厌。
白皙的肤色,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空灵与俊秀,俊秀中又带着一抹温柔。
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极端无耻又色胆包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复杂得令大司命有些迷茫。
最后,大司命得出了结论。
大抵是时间久了,看习惯了。
毕竟就是面对条癞皮狗,相处的时间久了也会让人觉得眉清目秀。
新郑,韩王宫
“秦使,上殿!”
“秦使,上殿!”
“秦使,上殿!”
虽然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一批内侍在通传呼喊,但那一道身着黑色朝服的身影却是相同的,就连使节的旌节都是当初的那一杆,敲击在石阶上发出“笃笃”的沉闷声响。
临近暮春,气候也逐渐变得愈发舒适,一阵春风吹拂着,那旌节上挂着的白毦随风而动,遮挡住了秦使的面容。
而当秦使进入殿内之后,那阵春风再再也无法吹起白毦,展露出了秦使张熟悉的面容。
仅仅时隔一年,张机的面容与去年并无太大的变化,但在气质上却已截然不同。
身居高位之人终究有着几分与众不同的上位者气息,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也愈发浓郁,倒真有了几分当年张仪的风范。
不过张机和张仪的底气迥然不同,彼时的秦国尽管强大,却并非天下无敌。彼时秦、齐、楚并称三强谁也不敢说谁一定能胜过谁,而张仪的自信也是更多来源于自身的能力,尤其是口才,秦国的国力是辅助。
张机呢,他的倚仗大多还是秦国的实力,当然也有他如今在天下间的威势。
嬴政没有吝啬对于张机的宣扬褒赞,张机从在新郑得到了张良邀请为合纵联军主帅开始,一直到孤身入燕营说服燕丹和雁春君倒戈断庞煖退路一事,事无巨细悉数将之写在了封赏张机的诏书之中。
有人认为这是嬴政刻意在张机这位宠臣身上安放军功,但明眼人都知道,嬴政能顺利在二十岁这一年加冠掌权,吕不韦和赵姬的退让固然是一大原因,但军方的支持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且不说张机与秦国的军方关系紧密,不至于干出掠人功劳这种事情,嬴政若是不想与军方生隔阂,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真有人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秦国布局?
不过,对张机的惊叹声很快便被对燕丹的声讨声盖了过去。秦国没有具体说明张机从何而来的联军情报,但列国的暗探虽然比不了秦国,但在罗网的刻意泄露下,还是查出了燕丹早在新郑就与张机在农家的撮合下进行了密谈。
出卖联军情报,临战倒戈,至少在政治上,燕丹的信誉已经被霍霍得差不多了。
韩王安看着眼前这个仅仅一年不见,便彻底让他彻底不敢得罪的年轻人,目光有些复杂。
苦恼,畏惧,懊悔和仇恨,这四种情绪在韩王安的心中交织在一起,真叫一个五味杂陈。
苦恼自然是因为韩王安不知该如何应对张机,应对秦国。
畏惧的是,秦国会不会想要灭亡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