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伯一口气说完,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周卿颜一愣,转头看着面如死灰的安烁,目光中有种罕见的迷离和悲怆。他踉跄两步,行至石椅缓缓坐下,步履之间,满是悲凉的萧索。
“我看你的大嘴才能吞下小孩呢!”周卿颜怒叱道,“还不去煎药!”
话音刚落,只听安烁干呕一声,旋即全身发颤,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按住胸口,面容开始变形扭曲,宛如垂死挣扎的姿态。
琅伯不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形,还是吓得仓皇失措,一下子没了主意,向周卿颜直瞧。
周卿颜悼心疾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气若游丝的安烁,正要向寝殿走时,却见他突然一口鲜血喷在枯树上,头往下一耷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琅伯喊道:“去——取砒霜”。
昏暗的寝殿内,悠悠的一点亮光燃起来,明晃晃的,照亮了安烁惨白的脸,还有两个黯然神伤的人。
“琅伯,照顾好王爷!”
周卿颜看着悉心给安烁喂药的忠仆,心中五味杂陈。安烁自从八皇子去世后,便患上心痛之症,多年来就靠一味药呆着一口气,不,应该说是靠着周卿玉的怜爱吊着一口气,如今唯一能为他疗伤的“奇药”没了,今后该如何是好?
周卿颜交给琅伯大袋银子,又嘱咐了半晌,直到安烁脸上见了血色,才出发前往废城。
废城,尸横遍野。
一望无际的黄沙,寸草不生的荒原,蒸腾着滚滚热浪,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缕风,一眼望去了无生机。
废墟冷月风萧萧,天际茫茫沙如雪。云攸头戴黑色包巾,一身灰色粗衣,脸上蒙着厚厚的麻布,只露出如鹰隼般阴鸷的双眼。
她蹲下身去,便隐入到这苍茫的大地之中,如蝼蚁一般,无处寻迹。
她每日都会来这里埋尸,赚取几个铜板。
在废城,埋尸人都被称为“秽卒”,她是唯一的女秽卒,家中无父无母,与捡她回家的师父相依为命。
云攸总是比其他秽卒早来两个时辰,焚香净手、虔诚拜祭之后,小心翼翼穿行在尸堆中,寻找幸存之人,只要尚有一丝鼻息,她便会竭尽全力去救治。
曾被她救活的人不下百人,他们大多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的留下一封信,有的留下随身佩戴之物,有的什么也没留下,独留下云攸在离别后默默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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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是云攸凄苦日子里唯一的清欢乐事,但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把战场上的幸存者偷偷带走,幸亏有武金相助。
武金是一个独臂但力大无穷的糙夫,据说曾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被流放至此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