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很热情,恨不得立刻就能帮忙。
杨景行回楼上,发现尤老师拿了一沓报纸等在自己房门口的,脸色略严肃,似乎不是很好的消息。
杨主任故作轻松:“我行李装好了,你帮我拿到你房里叫他们来取,等我打几个电话再去吃东西。”
尤老师点头递上:“报纸刚拿来。”
杨景行接过一看,比通常篇幅稍大一点的一篇乐评,标题就叫《yangjingxing,syhonyno.2》,知名乐评人的开篇写道:古斯塔夫马勒曾经说,我的时代终会到来的,令人钦佩的悲怆自信安抚了我们对他生时不得志的惋惜。杨景行,他根本不需要那种自信……
杨景行好像没兴趣多读,把折叠讲究的报纸翻过来,果然是更老资格的大牌乐评人艾门德考金的长篇专栏,标题赫然《anotherdeinchina》,而且开篇就不客气:如果一件东西上标有中国制造,我不会对它寄予高期望,但通常也不至于抱怨自己的选择,直到昨晚我无可选择地经历了一场漫长闹剧……
艾门德考金对杨景行第一交响曲和第一钢琴协奏曲的评价还算正面的,虽然这个人向来不讲情面,但是作为一个乐评人也从来没用这么低劣的笔触上升到这种高度去批评打击过哪个音乐家或者作品。
还想为国争光呢,分明要为国抹黑了,杨主任开门的动作都慢下来了,继续看着报纸。
尤老师尝试放松一下神情:“我觉得还能接受,毕竟这种偏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杨景行还是先进房再看,关于闹剧,乐评人首先要说的就是他前所未见匪夷所思的掌声,正是疯狂到诡异的掌声把几乎也要被迷惑的乐评人拉回现实并让他清醒和警惕。
尤老师提了杨主任的行李箱,然后还仔细看了看周围再站到主任旁边来。
杨景行镇定呢:“你先去,我一会找你。”
尤老师点着头:“我感觉可能是一种嫉妒。”
杨景行摇头:“别说这种话。”
尤老师郑重点头出门去。
得有两千单词的专栏文章,全文基本没有说作品如何表演如何,有几十年经验的著名乐评人似乎变成了愤怒青年,通篇都在嘲笑观众的不理智易煽动,指责乐团的谄媚和取巧,憎恶指挥家的纵容甚至共犯。当然了,考金最重点谴责的还是作曲家,他的结论是杨景行是“用他的聪明和技能掌控玩弄着听众”,“音乐只是工具而不是艺术”,用“难以识别的新方法掩饰并实现他膨胀的野心”,最不能容忍的是“却对这些恶意追求的后果无动于衷”。
不光下结论,乐评人也有分析论证,音乐史上没有作曲家能用“十分不同于当前流行形式”的作品获得听众的崇拜,可是《杨景行第二交响曲》却以资深人士都你难以理清摸透的路数让一群外行得多的人毫无保留心甘情愿地奉献出喜欢甚至释放出狂热,凭借的只可能是作品最表层的那些煽动性语言,而煽动性语言向来是简单直接粗劣经不起智慧推敲的。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艺术家舍得为自己的心血结晶裹上一层谄媚并隐藏一层欺骗呢?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件艺术品,作曲家的目的也不是用创作实现艺术意义。
关于中国制造这个话题,乐评人并没抨击太多,而是变成政治家还是经济学家,呼吁警告可不能让音乐厅步了超级市场的后尘,如果让这些对方也满是中国制造,那么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就业率。乐评人也知道自己的话很危言耸听,但“他们已经开始这么干了不是吗?”
也还好,乐评人虽然恶意但是没有很恶毒,没让杨景行给祖国抹黑太多,应该不至于万人唾骂。不过浦音作曲系估计得气坏,系里之前还把这个考金当成友人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窗外天空已经蒙蒙发白,杨景行抓紧时间给女朋友打电话。何沛媛可能是上午在国际名园洗床单搞卫生累了,到晚上了接电话就显得慢吞吞懒洋洋:“你起床了?”
“都准备出发了。”杨景行尝试先发制人:“你也不打电话叫我起床!?”
“忘了。”何沛媛好闲散的:“我在蕊蕊新家帮她打扫卫生,好漂亮好漂亮……”
王蕊怒火中烧的声音立刻冒了出来:“好哇?好哇!我不废话了你自觉点……”
何沛媛的声音也随之高亢:“又没说你在旁边,自己说话了想怪我?”
杨景行的时间可不够女生间吵一架,他连忙转移话题:“你们吃饭了没?老毕呢?”
“还没吃。”何沛媛有点可怜呢:“累了三四个小时了……”
王蕊又叫起来:“你别冤枉好人啊,自己不肯去!”
杨景行问:“新家打扫什么卫生?”
何沛媛解释:“好多地方有灰尘地上也不是很干净,我们用毛巾慢慢擦,不然家具进来就不好弄了,水好冷。”
“辛苦辛苦了。”杨景行简直感激:“回去后要看看你们的劳动成果。”
“阿怪!”王蕊又叫:“媛媛说你丢人丢到西半球去了。”
杨景行笑:“你们注意安全,那边黑灯瞎火的。”
“比原来好多了。”何沛媛又赞叹:“老毕快到了,幸福呀。”
王蕊又在抗议:“我自己打,阿怪你接我的!”
杨景行小声点:“早点回家,我到那边了再跟你说。”
“嗯。”何沛媛屈服还是义气:“蕊蕊有事问你。”
“怪怪。”王蕊真如三零六一直认定的越来越恶心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