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当旗 有赋 3830 字 2个月前

薄暮时分,轮回炉中,我从漫漫长夜醒来。

我发现我已经迷失了归途,走进了一座幽暗的森林。

昨天夜里,我在梦中,又回到了白沙。

——珏

永星上界界陆的东南,有一座高约六百丈的孤山,即凌物山,山腰建有一座亭,名曰耀光亭。

耀光亭由某任府尹所建,繁盛多年。但在后来的长期战争中,耀光亭渐渐无人登临,便一直处于荒废状态,直到现任府尹夕腾的到来。

夕腾对这座以答乌木为主要建材的亭子喜欢得紧,到任之初就设法修缮了一番,之后更是长期居住在山脚,每日都到耀光亭游玩。

凌物山从下往上大体可分为三部分。山脚多小坡地,多树林,建筑很少,夕腾的小院便坐落于此。

凌物山腰有一处略宽阔的平台,耀光亭便矗立此处。晨昏交替之时,答乌木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柔白色的光芒,即使在遥远处,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正是耀光亭名称的由来。

凌物山顶有一处花开烂漫的梅花林,在不知源头的力量加持下永不凋谢。在梅花林最深处,有一颗极其高大的梅花树,枝头有梅花,树下有木屋。

此时耀光亭中,永星界副府尹林绮与夕腾相对而坐。

副府尹林绮是夕腾的妻子,随夕腾一起任职此界。

夕腾端起茶杯吹了吹,看向林绮,温柔问道:“你还没见过太上吧?”

林绮点点头:“没有。”

夕腾轻声道:“这次面见太上,不必紧张,我来沟通即可。”

“听你的。”林绮乖巧应下。

夕腾转头欣赏亭外风光,不再说话。

毫无征兆,主位上响起平淡的中年男声:

“开始吧。”

林绮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外罩墨色深衣、一根梅树树枝束发的男子端坐主位之上。

她想要看清男子面目,然而男子身周有一种晦涩的能量流转,阻挡视线。林绮有些好奇,提聚神力想要再看,不料男子身上恐怖的能量感受到窥视立刻做出反应。

林绮顿感通体生寒,喉咙微凉,犹如一点寒芒顶在喉间,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她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跌坐在席上。

这就是太上吗?

林绮视线模糊,脑袋逐渐昏沉。

太上手指轻点。

林绮身子一轻,身体的异样瞬间消失,她脸色苍白,顾不上昏沉的脑袋,恭敬坐好,将头深深埋下。

但之后太上与夕腾谈论的一切,昏昏沉沉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清,最后清醒时,已是傍晚。望着亭外天色,林绮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伏在案上睡着了。

太上离去许久了。

“嗯?”有温暖衣物披上玉肩,刚直起身的林绮回头看去,是夕腾。

“醒了?”夕腾为林绮披好罩衣,语气温柔。

“没添麻烦吧?”林绮有些愧疚。

“没有的事,”夕腾安慰地拍拍林绮的肩,在她一旁坐好,轻声道,“不过有个坏消息,太上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林绮目光担忧,起身上前为他轻揉额头,轻声问:“还要继续吗?”

夕腾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眼:“残破的城郭已容不下纷争,既然下界无可避免,那就必须想办法约束。”

“太上那边?”林绮语气担忧。

“太上有太上的路要走,我们有我们的路要走,”夕腾睁开眼,语气坚定,“只要我们认为我们走的路是正确的,那就该走下去。”

“嗯,”林绮轻轻伏在夕腾后背,语气轻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夕腾握住林绮的玉手,望着亭外渐暗的天空,终归无言。

…………

永星下界。

兆历一千九百六十八年正月五日,夜。

星斗陆东列班国解语省,花府。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年仅七岁的花人天缩在狭小的假山洞里,轻轻啜泣。

外面是一蹿几丈高的火焰,散发内力光芒的刀剑乱舞,血光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小的花人天害怕得不敢动弹,双手堵住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兄长被杀时的惨叫。

突然,一支手用力把他从洞里扯出,摔在地上,然后提起他的衣领,似乎是在辨认样貌。

花人天受到如此惊吓,立刻惊恐大哭起来,泪眼朦胧中,他看见了提着他衣领的男人右胸处有用夏文绣的“神”字。

他依稀听见男人在用夏语喊:“东西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花人天不明所以,放声大哭的他只想扑进温柔母亲的怀抱,不,就算现在出现的是最严厉的父亲,他也要扑进去!

紧接着,提着他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松手倒地,他也跟着瘫倒在地上,然后又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他。

“杀。”抱着他的那人声音冷漠,让花人天的身子不由得颤抖,哭声下意识变小,恐惧在心头蔓延。

“别怕,别怕,”似乎是感受到花人天的恐惧,那人低头说,“你要活着。”

“活……着。”哭累了的花人天喃喃细语,红红的眼睛慢慢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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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历一千九百七十七年四月三日,夜。

永兆陆天夏国煌州,州治煌州城。

“起火啦!起火啦!”

“来人啦!快救火啊!快救火啊!”

“哪里起火了?哪里起火了啊!”

“北丈书院!城北的北丈书院!那里着火了!”

“阿、阿翁……呜呜、呜呜、呜呜……阿母,我……我好、好怕啊呜呜呜呜……”

“大家快跑啊!快出城啊!全城都要烧起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

天空被火焰烧红的夜晚,人们或慌张或悲伤或恐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煌州城。北丈书院外,卫律与百姓焦急地提着水一桶一桶地冲向火区,可是火势太猛,人们只能暂时抑制烈火的蔓延,阻止火区的扩大,而无法彻底扑灭。

同一时间,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北丈书院旁的一间木瓦房里,一名黑衣男子刚把剑从面前的敌人身上抽出,就被另一名尾随其后的蒙面人甩出火球击中头部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