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枳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镜中的女孩,美丽动人,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她对这个新发型极为满意,笑盈盈地站起来。
姐姐,你的手真巧哎!
谢枳捧着自己秀丽如花的脸,她本满心欢喜,可一想到这个处处将她照顾得极好的女子终会离开这玲珑馆,终会离开她。心中的阴霾便无处消散。
阿七望着窗外繁花似锦,将一件锦袍搭在她身上。
外面阳光正好,用完早膳,不如出去走走,消消食。
阿七领着那丫头出了房间,谢环蹲在墙下的竹林边,正拔着那一根根或粗或细的嫩笋。
你在做什么?
谢枳清伶伶地走了过去,蹲在他身侧。
谢环头也不抬地拔着青笋,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
这笋子极嫩,正好炒一盘腊肉青笋。
阿七吟吟笑着,眼里本闪烁的光,刹时间便如烟花般熄灭了。
当日在那如意城外的紫竹林中,傅流云便亲下厨房做了一道腊肉青笋,青笋红肉色泽诱人。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又身在何处?
谢枳望着眼前两眼垂泪的阿七,心中不免惊愕,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一丝惶惑。
风大,姐姐的眼睛受不了风。
阿七望着摇曳的竹叶,凄然一笑,那一丝丝无奈与苍凉,令她自己都无法承受。让她泪流满面的并不是风,而是内心深处那一缕伤感。
我们把小笋子剥出来好不好?
阿七打破了沉默,转过头来,扬起脸,眼光潋滟地看着那一对兄妹。谢环闻言满心欢悦,呵呵笑个不停。剥笋子这样的事情何其简单?三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剥着青笋,身后花枝摇曳,和风细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阿七手握着那青青的竹笋,小心翼翼地剥去笋壳,露出鲜嫩的笋肉,青笋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谢淮南方起床,昨夜他大醉一场,窗外三人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之声,扰了他清静。
哥,你醒了。
谢枳抓着两只青秀的小笋,蹦跳着走到窗下,趴在窗台上,望着室内慢慢走来的谢淮南。
你们在做什么?
你看,小哥哥拔了好些小笋,阿七姐姐说要做一道青笋腊肉给我们吃。
谢枳将手中的小笋举到他面前,谢淮南看了那石桌边埋头剥笋的少女,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与往日大不同的小妹。她笑靥如花,红丝碧玉将那一张还未长开的小脸衬得极明媚鲜妍。
阿春给你梳的头?极好。
谢枳将手从窗棂中伸出来,接过她递来的小竹笋,轻轻将笋壳一一剥掉。
自然不是啦!是阿七姐姐,厉害吧!哥,哥,要不,你把阿七姐姐娶了吧!她若能当我嫂子,我做梦都要笑死。
你胡说什么呢?
谢淮南拿着那一只竹笋敲着她小小的脑袋,谢枳捂着头,咯咯地笑着。
阿七已将剥好的青笋拿去厨房,烧了一锅水,将笋肉在沸水中沥了一遍,放在一边放凉。
接着她开始处理那木桶里的鱼,这鱼色极白,鱼身光滑,鱼鳞细小若无,肉质鲜美绝伦,多产自北地冷水河中。没想到这南国蛮荒之地,竟也有产出。阿七试着将那两斤有余的鱼儿自桶中捞起,那鱼滑不留手的,数次从手中溜走,她弯腰去捉,它又逃走。蝼蚁且偷生何况鱼儿?阿七看着那水中摆尾求生的鱼儿,好似看着自己跌跌撞撞的半生,茫然若失地站在案板前。
怎么?连条鱼都抓不住?
谢淮南探手入桶,猫儿捉鼠一般地将那条莹白的鱼儿一按一拧啪地扔在砧板之上。那鱼嘴一张一阖,死气漫然。阿七见他杀鱼动作凌厉毫不拖泥带水,心悸不已。
这种事让厨房的人做便是了。
谢淮南拿起菜刀,将鱼肚剖开,目色清冷地看着她手指上淡淡的伤痕,手掌却光洁如玉。
烦请把内脏和鱼鳃清理掉,那个,开背切开。
她站在案板边,五根细笋般的手指并起,轻轻地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谢淮南举着雪亮的菜刀,手上沾满鱼血,腥味十足。真是得寸进尺啊!这个平时从不进厨房的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忍下心中不快,一刀将那鱼儿劈开。
公子好刀法。
阿七忍不住赞叹道,随手将那开了背的鱼放进鱼形瓷盘之中,用葱、姜、蒜、葱等调料和白酒腌制。紧接着她又手法熟练地将那洗净的腊肉切成薄片,青笋则切成细条备用。
谢淮南看着手中沾染的血腥,在盆中净了手。
阿春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有客来访。
谢淮南甩着手上的水珠漫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