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餐风饮露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和那些在江上海上逐浪漂泊之人同吃一口大锅饭呢?那些粗人,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粗鄙不堪。他和他们的世界隔着一重天呢!他怎么会把他的骄傲,他的孤独,展示给那些人看?那些人怎么配走进他的世界?
他坐在炉火边,极慵懒地曲着一条腿,手里提着粗瓷酒壶悬在膝下,看着那些人几碗酒几口肉下肚就将先前的拘谨一扫而光,他们推杯换盏,敞怀大笑,好像人世间就没什么事可忧愁的,他们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呢?
舱内炉火氤氲,舱外风雨渐息。
那少年不知喝了多少壶酒,也不知喝了多少碗肉汤,也不知挽着几人的肩,称兄道弟了几多回。金灿灿的曙色跃入窗中时,他已经跟那些粗糙汉子横七竖八地倒在火炉之下,那口熬着肉汤的大锅还噗噗地冒着浓稠的泡泡。
金龙帮的小首领头刘虎痛欲裂地睁开眼睛,那一袭湖绿锦衣的少年正枕在他一条胳膊之上,脸色绯红,睡得正香。他躺在船板之上,一动也不敢动,吓得魂飞魄散。昨天晚上,他居然和这个大魔头把酒言欢。这大魔头不仅酒量极佳,话还挺多。这一晚上念念叨叨念个不停,不知在念着谁家姑娘的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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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喝多了。”叶寒凉头痛欲裂,喃喃自语道。阳光如利剑般刺痛他的双眼,他微微抬眼,发现自己竟和那些粗人躺在一起,形象狼狈不堪。他懊恼不已,一边讪讪地爬起来,一边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拂到耳后。
“宫……宫主,您醒了。”小首领谄媚地笑着,赶紧扶住他。叶寒凉看着那满地狼藉,虽满心尴尬,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快快起来,别睡了!”小首领抬脚将横七竖八睡了一地的船员们踢醒。
“昨晚,您睡得可还好?”小首领继续讨好地问道。叶寒凉敲了敲痛不欲生的头,回想着昨晚的事情,脑海中一片混沌。他掩饰地咳了两声,真是该死,他怎么能如此放纵自己?想起自己和那些粗人称兄道弟,真真是恼不可言。
刘虎殷勤地递上一杯清水,谄笑着看着他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喉咙的灼烧感稍稍减轻。他看了那小首领一眼,漫声道:“照此行程,抵达钱塘还需几日?”
“回宫主的话,还得七八天,待船出了花溪江,便沿海岸航行,在海上航行七天,方抵达钱塘湖。”小首领恭恭敬敬地道。
还要如此之久。
他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拂了又拂。
“多谢款待。”他拱了拱手,长身玉立地抬步正要离去。
“叶宫主……”那小首领高声叫住他,欲言又止。
“有何吩咐?”叶寒凉冷冷地道。似乎昨晚那个爽朗大笑与诸人把酒言欢之人与他毫无关系。
“没……没有。”那高瘦的男子吓得磕磕巴巴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叶寒凉闻了闻身上那件衣服,满满的酒味儿和那些粗糙汉子的体味,他忍不住皱着眉满心满脸都是嫌弃,将衣服三下五除二地脱下,扔在那张椅子上。
“臭死了臭死了!本宫要沐浴更衣。”叶寒凉嚷嚷着。
“是是是,小的马上叫人安排。阿宝阿玉,快备下热水给宫主沐浴更衣。”那刘虎大声冲着内室叫道。
叶寒凉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地道,“你们船上还有多余的空房没有?楼上那间房,夜里漏水,给那位姑娘换一间干净清爽的房间。”
“有有有的,小的这就着人去办。”刘虎点头哈腰,对于叶大宫主的命令,他莫敢不从。
叶寒凉回到上一层的舱房之中,地板是湿的,锦帐如青烟轻拂,帐中之人,睡得倒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