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德哥带着阿奴进了厨房。饭桌上摆放着两荤一素一大碗汤,一盏油灯挂在饭桌上方,摇摇晃晃,并不是很明亮。
小海很懂事地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米饭,递给阿爷,还有那有些拘谨的大哥哥。
“大哥哥,那个大姐姐,她怎么不会说话?她是哑巴吗?”小海不解地问道。
“小孩子吃饭就吃饭,别那么多话。”那德哥转身取了一坛酒,倒在小碗中。“小兄弟,也喝一口?”
平日滴酒不沾的阿奴竟点了点头,“多谢!小弟就陪大哥喝一口。”
那德哥给他倒了一小半碗,“喝一小口便好,明日赶集,要早起卖鱼去,可不敢多喝了,不然你阿嫂要骂人了。”他憨憨一笑,端起碗与阿奴碰了碰碗。
夜色如醴。
这渔家小院的一间偏室里,墙上挂着风灯,竹帘打下,映着莹莹灯光。木制墙壁之下挂着青色夏布帘子,帘子里安放着一硕大的浴桶,一双白璧无瑕纤细的手臂垂垂搭在浴桶边缘。水汽氤氲,那女孩儿乌黑的长发湿湿地垂在雪白的后背之上。
“姑娘,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成为了过往,该放下时就得放下。”那卓娘手中紧握着一条洁白的巾子,专注地擦洗着她的手指,动作小心翼翼,好似正轻柔地抚平着她心口的伤痛。
卓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中透出一丝心疼,她不知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伤心绝望到了怎样的程度,才会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那阿七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凭卓娘擦洗着她的手指、她的身子。依然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那卓娘见她不为所动,便叹了口气,帮她换好干净衣裳,将人领了出来。那女孩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站在灯下,那德哥擎着酒碗,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阿七,她穿着卓娘年轻时的衣裙,眉眼之间天然一股神韵,如一朵娇花盛放在夜色之中。
阿奴见状,忙起身让座。他已喝了不少,脸色微醺,见着那女孩焕然一新的容貌形态,一张脸更红了。
“姐姐,好漂亮。”小海笑着叫起来。
卓娘将她按在条凳之上,拿起碗盛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放在她面前。
“姑娘你可得多吃点,太瘦了,尝尝这鱼汤,很鲜的。”卓娘笑容温婉地望着她。
阿七慢慢地喝着鱼汤,她虽仍不肯开口说话,阿奴已高兴得不知所措,他端起酒碗来,与那德哥碰了碰,高高兴兴得喝了一大碗。又斟了碗酒敬了那卓娘一碗,“小弟多谢阿嫂!”卓娘眉开眼笑地跟他喝了大半碗酒,那阿德貌似喝高了,在小海的央求之下,讲起了他在海上历险的故事。
“那天啊,我出海打鱼,好巧不巧,竟遇上仙人。”
“阿爷,世上果真有仙人吗?”小海好奇地打岔道。
“听你阿爷讲,别打断话。”卓娘怜爱地瞪了儿子一眼。
“许是仙人,许又不是呢!反正,那一老一少在海上快步追逐如履平地。你说不是仙人是谁嘛!?”那德哥的脸已如醉酒的虾,他半倚在桌上,醉眼迷离。
阿奴坐在桌前,眼波流转,那女孩儿静静地坐在灯光之下,像一朵岑寂的花。这半月以来,她始终静默着,心如死灰,哪怕仙人仙山,都不能让她心动一下。
卓娘将西边小院一间客房收拾出来,给阿七独住,阿奴与那小海同住一个屋。那渔家少年兴奋得整宿睡不着,一直问他渔村外面发生的事情。阿奴却心不在焉地应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