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曾。”傅流云抑郁地看着那女孩儿,“不用担心她。”
“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一个人独闯江湖怕是不妥。”宫先生漫声道。
“她功夫好得很呢,她可是朱……珠……”傅流云讪讪地笑着。
“那姑娘会武?”老先生冷然道。
“好像会一点点,不必担心她,有阿九在,她不能怎样!”傅流云叹息一声,如今,他没有丝毫的心绪去理会别人。
“那孩子中的寒霜掌,非烈阳掌不能化解。你阿爷又卧病在床,除了你再无人能使出烈阳掌救阿影了。唉,你自己思量思量吧!”宫老先生叹息着,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那张疲累不堪的脸,“那参王已着商枝煎好了,你若无故消耗内力,如何能使出九重烈阳掌,救你阿弟性命?况且,那游丝针几近无解,你何必浪费真气在旁人身上!阿绾,三思!三思啊!”宫老先生苦口婆心继续道:“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他看着还不赖,你不去看看他?”
“全赖先生倾力救治!先生救命之恩,阿绾没齿难忘!”傅流云诚心诚意施礼道。“晚辈……已瞧过他了,他很好,有劳先生了!”他再次拱手为礼,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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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先生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便摇了摇头,叹息而去。
傅流云坐在灯下,困倦不堪,依然强撑着精神,坐在床前。
那朱珠陪着他自深山中艰难跋涉,十几天的风餐露宿、披荆斩棘,才终于抵达了这个宁静的小镇——桃花镇。桃花镇的美景让他疲惫不堪的身心得到了一丝慰藉,但对那女孩的思念却如虫蚁噬心,令他寝食难安。他数次或明或暗地向那朱姑娘表明心迹,他,无心于她。
阿九不知为何迟迟未见来信。
他疲累地倚靠在床边,双眼微闭,似睡非睡。微风吹过,床头的那盏灯,摇摇曳曳,闪烁不定。薄薄的曙光逐渐穿透黑暗,淡淡的天光洒落在窗前的芭蕉叶上,那柔和的光辉,随风拂过,蕉叶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低声说着呢喃情话。
一道漆黑的影子静默的落在窗台上,那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平阳坞地宫下的虿池,饲养着成千上万的毒物,九尾银毒蝎,白额金环蛇,紫色花斑蛛,百足白蜈蚣……这些所谓的淬炼成九转冰晶粹玉丸之毒的毒物,原是真的存在,它们就被饲养在那暗不见光的地宫虿池里。那些毒虫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每一个药人,必得经受住那些毒虫噬的痛楚,方能完成成为药人的第一步。她的体质异于常人,她的心智也异于常人,那些毒蛇毒蝎毒蜘蛛在她手上咬出一条条一块块伤痕时,她竟一声都不哼,一滴泪都不落。傅叶鸣不知道,那女孩儿的泪,早在她阿娘悬挂在房梁上之时,便已流尽。她的心早在阿爷阿娘死时便已死掉成灰。她不怕死,不怕疼。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些和她一起被送进地宫的孩子,死的死,伤的伤。和她那么好运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她是幸运的,裴夫人觉得她机灵,便留她在身边,让她和少主一起读书习字。那几年,大概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贮怀青杏小,垂额绿荷圆。傅流云攀爬在杏树上,将一只只青青的杏子抛掷给她,她站在树下,抬头仰望,阳光下华彩熠熠的他。
那样的他,她只能仰望。
那样的他,她如何能触及?
萧夫人曾点拨过她: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是谁?你是谁?
阿七猛地惊醒!一眼望见床头一袭白衣的少年正静静地趴在被褥上,沉沉睡着。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枕边,那黑如翠羽的眉紧蹙着,嘴唇微微抿起,透露出一丝倔强和不甘。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黑色的指环,月光一般的流云静静地流淌着。
流云指环。
傅……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