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少主意料得没错。近些日子以来,江湖之上风起云涌、动荡不安。各大门派皆将这笔糊涂账统统算到咱们昆仑宫的头上。少主啊,老奴深知您向来对这些凡尘俗事漠不关心,可此事关乎我昆仑宫的清誉,若再由着他们胡来,怕到最后真的难以收拾了。" 梅大语重心长地说道。
“让梅老担忧了。”他轻轻地咳嗽着,“宫里有青月坐镇,无须多虑。至于玲珑……”他轻轻靠在床榻之上,闭上眼睛。“少主。”许久,梅大轻轻唤道,“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叶寒凉缓缓地睁开眼眸,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轻轻地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掀开,下了床榻。一身锦袍似雪,飘然若仙地走到靠窗的书案旁。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他拿起一支羊毫,将笔尖蘸入墨池中,让黑色的墨汁浸润笔锋。铺开纸,笔走龙蛇,刷刷几下便写下了几条简洁明了的指令。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凝视着那些漆黑的文字片刻,一一摊开在光洁的书案上,他静静地凝视着桌案上的字笺,眼神深沉若水。缓缓地,他抬起手,向着头上高耸的发髻探去。他握住那银簪,小心翼翼地将其拔出。
看着那银色的发簪,他的脸色微微一凝。轻轻转动簪子的头部,一阵轻微的咔嗒声,簪头被打开,里面露出一方小巧玲珑的龙头小碧玺。这颗碧玺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深绿色光辉。那小小的拇指大的龙头雕刻得栩栩如生,似要腾空而起。
那些贪婪之徒,围困昆仑宫数月,就为了这枚小小的碧玺。
他捏着龙头,对着碧尔轻轻地呵了口气,在每张信笺上重重地按了下去。两个鲜红的大篆印在纸上:昆仑。一条矫健的腾龙将“昆仑”字圈在正中央。
他将盖了印玺的指令交到梅大手中,“梅先生,有劳了。”
梅大躬腰接过那些信纸,“少主,您早些歇息,老奴就这办去。”
叶寒凉头也不抬地点点头,坐在案前,将那碧玺放回银簪中,旋好,插回头上。他轻轻地咳嗽着,端起茶杯,茶杯空空,提起案几上的茶壶,茶壶空空。
“阿蔓,沏茶来……”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提着茶壶的手不住颤抖着,那描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的茶壶,啪地摔在地上,雪白的瓷片,四下飞溅。房间里只有茶壶碎裂之声,还有他那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平时但凡他有点风吹草动,那女子便飞奔而来,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可如今,他想喝杯水都不能。
他只感觉肺里像一只熊熊焚烧着的火炉,灼热难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将整个身体点燃。可他的心却如千千万万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拉扯着,剧痛难消,不堪忍受。这种内外交困的折磨让他几乎崩溃。他剧烈地咳嗽着,身体颤抖不止,仿佛要把那颗肺都咳出来一般。每一声咳嗽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他强忍着痛苦,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门。
门外,庭院中的那株桃花正遭受着风雨的摧残。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雪一般洒满一地。桃枝在风中摇摇曳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将那冰冷的水珠甩在他脸上身上。
叶寒凉朝那桃花树晃荡着走去,脚下深深浅浅的水洼,雨水不断地滴落在其中,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浑身湿冷地站在那凄风冷雨中,望着眼前朦胧烟雨,灿烂烟霞。雨打桃花落。这场雨过后,今年的桃花,怕再也无缘相见。他扶着那棵树,手指冰冷。
她为什么还不来?
他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血色全无,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体颤抖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一股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那满树桃花上。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再也支撑不住,烂泥一般摔倒在花树之下。
眼前之景美得令人窒息,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凄凉。那一片片沾染上鲜血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宛如他凄美的心情。那女孩儿迎面走来,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赤着双足,一身湿淋淋的衣衫裹着玲珑曼妙的身姿。冰冷的水珠自她苍白失色的额上、脸上滑落。那张脸血肉模糊,伤痕累累。那具身体冰冷刺骨,冷腻湿滑。
“拿命来,拿命来!”她像索命的恶鬼,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怨恨冲天,“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他!”
“阿七!阿七!”他百口莫辩,他能说什么,说害傅流云坠下山崖的人不是他?是他的替身、是他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