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那棵桃树,飘落下了它今年最后一批粉嫩娇艳的花瓣。那花瓣以这样一场华丽而凄美的仪式谢了幕,树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粉红色花毯。一只毛茸茸、青涩的小果悄然悬挂在枝头。阿七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望着那颗又青又涩的小果子,怔忡不已,惆怅不已。院外的青梅树早挂满了累累硕果。青梅圆润可爱,散发着淡淡青涩的果味。
阿七轻轻荡起秋千,思绪渺渺。每年青梅熟了的时候,她都要亲手摘下一大篮酿两坛青梅酒。
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东城南陌花下,逢着意中人。
回绣袂,展香茵。叙情亲。此情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
逢着意中人。
惹住朝云。
那年,他爬上青梅树,摘了一捧一捧的梅子给她。
小主,
那年,她第一次试着酿青梅酒,酸得不行,他只喝了一口就吐了。
那年以后,她每年都酿两坛青梅酒。
再过些时日,青梅成熟了,就可以摘来酿酒了。
阿七看着那些梅子怔忡出神,一颗毛绒绒的头自墙头露了出来,一只胖乎乎的手伸了出来,揪着一颗梅子便往下扯,果枝乱颤。
“谁在那?”她朗声问道,扶着秋千,脚尖一点,心底一沉,人已如蝶,轻飘飘地跃上墙头。
这……怎么回事?
她抱着头蹲在墙头,看着眼底下那胖乎乎白白净净一张小胖脸。那偷梅子的小贼正踩着木梯,仰头望着她。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软绵绵地戳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
“姐姐,你会飞哦!你是蝴蝶仙子吗?”声音也软绵绵的奶声奶气,头上用红绳系着的冲天辫在她眼底下摇来晃去。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来偷我家的梅子?”阿七伸手揪住他的小辫子,柔声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住在阿绾哥哥家?”小胖子一脸不服气地问。
“我……”阿七狠狠地瞪着他,这死小胖子居然拿捏她!她慢慢地端正身子,坐在墙头,阳光温暖,她看着那小胖子,伸手从头顶上摘了一只淡黄色的梅子,从怀里掏出帕子,将那颗梅子擦了又擦,塞在那小胖子嘴里。
“你和他很熟吗?”阿七抬手又摘了一只青梅,细细地擦干净了,放在嘴里轻咬一口,一股酸涩直接在嘴里炸开了花。她皱着眉,将那梅子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熟啊!熟得不能再熟了,比这树上的梅子可熟多了!”那小胖子麻利地踩着梯子爬上墙头,并排坐在她身边,两只小短腿,摇啊晃啊的。那孩子爽朗一笑,抱拳道:“小弟宋同尘,幸会幸会!”
“阿七!幸会幸会!”她微微点头,盈盈一笑,额头一点红,艳丽无俦。她含着那颗梅子,嘟着嘴,牙酸齿软,皱着好看的眉。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宋同尘晃动着脚问道。
“初次见面,请多多照拂!”阿七伸手握着那只小胖手。
小胖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嘴里的梅核吐出墙外。
“姐姐,你额头上的花钿,好好看哦!”宋同尘看着她的额头,一双眼睛亮亮晶晶的。
“是么?”她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那额头上的一点红,心中一片茫然,这东西不知为何突然就长出来。
“宋同尘,回家吃饭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杀猪一般传来。
“糟糕!我阿娘喊我回家吃饭了。”小胖子叹着气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爬回梯子,趴在墙上。“有空我找你玩啊!”
小胖子扛着梯子屁颠屁颠的走了。
阿七坐在墙头,晒着和暖的太阳,伸手又摘了一颗梅子,在衣袖上擦了擦便塞进嘴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满嘴生津。还,挺好吃的。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爬那么高成何体统?”小昭走进院来,站在廊下花丛间,目光如刀地刺在她身上。
“小昭姑娘!”阿七坐在墙头,尴尬地朝她挥了挥手。
“吃饭了。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啊?每天吃吃玩玩什么事都不做。”那小昭对她意见颇大,嘟嘟囔囔抱怨不已。
阿七坐在墙头,看着墙下的女人不知所措,没想到这墙……那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