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头站在院门前,望着那三个大字,神情悲怆,老泪纵横。这里是他的独子花雪月曾经住过的小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物是人非,今已非昨。
“花爷爷……”傅流云见那白发老人如此悲恸,知他必是忆起从前种种过往,亦无从安慰他,便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那有些僻静的院子。漫天漫地满院子的漱玉花,流荡着耀眼的光芒,如星光,似流萤,璀璨夺目。
花老谷主踏着一条曲折蜿蜒、延伸向远方的石板路,缓缓地朝着水榭朱亭走去。他的步伐沉重,似乎满是心事。
曲苑风荷依旧如往日般美丽,荷花池中的荷花开得正盛,茂密的荷叶簇拥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池水清澈透明,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莲叶间,几条红色的鲤鱼欢快地游动着,它们时而摇头摆尾,时而穿梭于荷叶之间。偌大的园子里,空无一人,却丝毫不见萧瑟之景,好像这园子的主人,一直一直从未曾离开过。
花老头儿望着那一支支荷花,怔然出神。风吹乱他那满头略显凌乱的白发,今日是他的寿辰,他却毫不见喜色。而是忧心忡忡,像刚死了儿子一般。
“阿雪,最爱这一池荷花,还有这些锦鲤,自他走后,这一池的红鱼儿便陆续死了。这些小生灵也是极通灵性的,主人去了,它们又岂愿意苟且偷生?”老谷主看着那些鱼儿顿生伤感。“这些年我叫人往这荷花池里放养了不少鱼儿,这些荷花也开得极好。阿绾,你说人死可能复生?”老头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似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了,但我是真的看到花伯父,就坐在那朱亭中喝酒,他还与我饮了两大杯青梅酿呢!”傅流云执意认为自己看到的人便是那小时候只有过两三面之缘的花雪月。
傅流云跟着花老谷主穿过院子,进了一间雅间,那房间的布置简约不失雅致。一张书案静静地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摆放整齐的书籍和文房四宝。东墙上挂着一幅画卷,是个白衣女人的画像,笔触细腻,墨韵悠长,那张脸上恬淡的笑容如此之熟悉,令他心头鹿撞一般颤着。画像一侧题着“山泉漱玉琴,尘世谁知音。”飘逸隽秀的飞白体书。傅流云自小跟着阿娘研习飞白,他一眼便认出那字和阿娘的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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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当年这孩子初见裴素那丫头,就把魂丢在她那了。只可惜,那时他已跟朱家的姑娘定了亲。”花老谷主叹息道。“那朱家的姑娘,如此烈性之人,怎么会容许他如此三心二意?闹了个地覆天翻。”
“朱家?可是朱门?”傅流心下郁结,阿娘貌美绝伦,他如何不知道?却未想过竟有那么些风流韵事。
“是啊,朱门覆灭后,那心气极高的姑娘竟然自创一新门派。”花老头看着那画像上的女人,“你该听过,紫衣阁。”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紫衣阁?”傅流云惊道。
“正是,阿雪背着我去朱府退亲,偏偏如此不幸,朱门阖府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朱紫衣死里逃生,却性情大变。后来,她收留一些孤儿,将她们培养成杀手。这些年风头之盛,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还好,紫衣阁今日没来给您老捣蛋。”傅流云看着那画像,忍着把它摘下的冲动。这是花雪月生前的房间,书案上纤尘不染,明显是时常有人来拂拭过。那荷花池也是常有人维护的样子,栏杆下还有新洒下的鱼食,花非花却说这素雪苑尘封已久,哪哪都透着古怪,尤其是那青袍怪客,他追他到了那片青梅林,人便不见了踪迹。
花老头连连叹息,他摆了摆手,见那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画像,便道:“阿雪已不了,这画像我本要送往贵府,既然你来了,拿走吧!”
傅流云苦笑着摘下那幅画像,那又轻又薄的画纸在手上飘忽着,他脸色微变,墨迹是新的,这是新画的画像。他慢慢地将画像卷起,揣进怀中。跟在那花老谷了的身后,出了房门,进入院子,那一道假山立在花海之中。
“花爷爷。”傅流云指了指那座假山,“那假山……我阿娘在那山洞地宫中,她本该在我家祖坟安息。”
“你是说……傅夫人她……在我药王谷……”花老头闻言,大为惊诧,“那么阿雪……阿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