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她的孩子,花雪月的心绪愈发芜杂起来。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张清秀的脸庞,脑海中流转着那人的一笑一颦。时光已流逝太久,那些原本深深镌刻在心灵深处的记忆也日渐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只有心底那份无尽的思念和痛楚。
她辗转着,手碰到他身前的镂花兽足方茶几,几面上的茶托溜溜地滑出数寸。烟青色花瓶中插着的一枝白色藤花,花瓣簌簌。花雪月轻轻将那茶托扶正,倒了杯茶,兀自喝着。茶水温润。
“阿绾,我口渴,我要喝水。”她挣扎着爬起来,马车摇晃着。
花雪月添了茶水,递在她面前。
她迷迷登登伸手来接茶,茶水漾出,泼了她一身。
“小心烫。”他将那杯茶送到她唇边。
阿七抓着他的手臂,将那一半杯茶水饮尽。双眼微茫,望着那张苍白冷而英俊的脸。
“我认错人了,你不是阿绾!”她呵然一笑,“你也不是老头儿。”她扯了扯他那缕灰白的头发,目光幽幽,“年纪轻轻,为何花白了头发?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你别怕,这世间之事,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困了便睡,饿了便吃。忧惧何益?”说罢,歪头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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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雪月幽幽一笑,她倒通透。俯身拉出座位下的储物箱,翻出一件月白色镶青色卍字纹的锦袍,抖开,盖在她身上。
车窗外,淡青色的天光如轻纱般透过车窗的缝隙,悄然地漏了进来。这一路漫长而颠簸,车轮滚滚而动,与那淡青的天光交织成一幅奇妙的画面。坐在车内的花雪月,那缥缈芜杂的心绪也随着这起伏不定的路途起起落落起来。他时而闭眼假寐,时而凝望着窗外,内心的躁动却无以平复;这漫长的旅途中他并未寻着自己渴求的那份宁静与寄托。
掌中那莹润的玉佩,流荡着幽幽的光泽。
他收到密报,说那本《天回医简》曾在谢桥镇出现过。那本失传已久的医书里记载了与灵珠相关的信息。拿到《天回医简》,便能知晓灵珠的下落。但玉佩上显示的招灵阁却在九州城平阳坞,裴素的落雪轩里建有一座佛堂,其名便曰“招灵阁”。
经过整整一夜马不停蹄的奔波忙碌,天空泛起一丝微弱的曙光。九州城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哑奴驾着马车迅疾地驶入城中,车轮滚滚,马蹄哒哒,穿过宽敞而空旷的街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店铺还沉浸在寂静之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马车如同一阵疾风般疾驰而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尘土飞扬。哑奴熟练地驾驭着马车,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花萼楼前。这座楼阁高耸入云,气势恢宏,高大的牌楼矗立在晨光之中。车帘被轻轻掀开,花雪月目光幽幽地凝视着这座巍峨建筑,拂了拂衣袖。
“走南侧门。”花雪月放下帘子,哑奴得令,将那马车绕出牌楼,往南侧门驶去。
马车停在院门外,一缕清澈的阳光落在车顶,光芒万丈。
花雪月将瓶中的白色藤花取了出来,从车窗内递给哑奴,“去,叫她来见吾。”
那哑奴双手捧了藤花,纵身而起,越过院墙,进了花萼楼内。不消片刻,那晴川广袖宽袍一袭白裙,手捧着那藤花,快步出了院门。
马车停在南侧院门前,那晴川手捧藤花跪倒在马车前。
“尊上……”那女人的声音从院门中传来,似一阵轻风拂过耳畔。
阿七幽幽醒来,见马车停止不前,揉着迷朦的双目,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