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峰洞。
毒蛇帮崭新的办公室内。
安成泰面露几分不快,望着眼前的尹昌南,半晌都没吭声。
“安社长,我再说一遍,大哥要钱,月末之前就要。”
尹昌南再次重申的话让安成泰心里有些不爽,在他看来,林巍让尹昌南到这边就是来抢他的活的。
怎么?你要我服软,我服软了,让我当你的人,我也当了,赚的钱只要你开口要的,我也都给了,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眼看着混出头了,伱又丢个人来,跟我搞‘制衡’?
安成泰心里憋屈,窝火,可又不能对林巍发泄什么,只能对着面前的尹昌南面露几分冷淡:“手下的场子里就算今天开始财务结算,也得要几天才能把钱都搞明白收上来。
尹社长,林社长就算是再急,也得等我把钱收到手才能交上去吧?
现在我下面摊子也大,各方面开销多的吓人,手下每一个都张着嘴.张口就要那么多钱,连我自己都要吃不饱了。
还请尹社长第一宽限几天,第二,也和林社长说说我的难处。”
尹昌南冷笑一声:“那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和他说?”
安成泰一时语塞,但很快便掏出手机:“也好,那我就亲自和林社长说说。”
他手指按在拨号键上,一时有些犹豫,可很快便横下心来,按下拨号键。
林巍过了几声才接起电话。
“谁。”
“大哥,我,安成泰。”
尹昌南又冷笑一声——打起电话知道叫大哥了?方才还称呼林社长呢。
“什么事?我不是说了,以后少和我联系吗?”
林巍的声音有些冷漠和疏远。
安成泰心里一憋——真把老子当厕纸是吗?
但面上,却只是陪笑道:“大哥,这不是您找尹社长来收钱吗?毒蛇帮这个月的收入还没送上来,我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啊!
现在虽然毒蛇帮的赚钱路子多了,可底下的人也多,大哥,您要的那个数字,我真拿不出来,要是拿出来,恐怕下个月的买卖都没法做了,连我自己也要吃不饱”
“我不喜欢借口,去和昌南说,他觉得可以理解,我再考虑。”
林巍粗暴的挂断了电话。
安成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着手机,半晌,才把手机放下。
尹昌南不紧不慢的问着:“大哥同意了吗?”
安成泰望着尹昌南,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他自觉已经算是尽心尽力的为林巍做事了可林巍对他是什么样的?
每个月的收入,几乎把能拿的利润都拿走不说,对自己也像对一条脏狗一样.
西八
早先说的什么合作,什么一起发财.
分明就只是拿他当一条狗!
现在有了别的狗崽子,就要卸磨杀驴!
可偏偏安成泰却又觉得没什么办法——去找林巍的麻烦?他行吗?
辛苦一个月,手下弟兄出生入死搞回来的那么多钱,转眼又要拱手让人?
人家怕还觉得脏,得洗洗才会用呢!
安成泰深呼吸,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但我现在的确拿不出来,给我一个星期。”
“不,两天,我知道你的钱都在哪,也知道你这个月大概捞了多少钱,你以为大哥不知道?
你这点小心思最好省省.你是不是觉得大哥把你当狗,心里不痛快?”
尹昌南一语道破他的心声。
安成泰脸色不变:“怎么会呢?没有大哥宽容大度,我恐怕早就和张夷帅一起喂鱼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当狗的自觉?”尹昌南的话让他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安成泰毒蛇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尹昌南:“你再说一次?”
尹昌南却徐徐起身,身后的小弟略显紧张的望着另一侧早就怒火中烧的安成泰小弟,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
可尹昌南却不急不缓,走到安成泰办公桌前,两手撑在桌上,伸头盯着他:“大哥说没说过,这两个月要低调?”
“怎么低调!?西八,你他妈就像鬣狗一样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饭吃,还有其他的西八狗崽子看着老子的饭碗,我不抢,让给别人!?”
安成泰无法忍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办公室内的小弟们齐刷刷从身后摸出趁手的武器,尹昌南身后的小弟也猛地从腰后掏出短刀和甩棍。
“哦?”尹昌南先不搭理他,而是扭头看了看他的小弟:“你对我亮刀子?”
安成泰阴毒的脸上咬牙切齿着,但闻言,只是面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的同时,摆了摆手:“把刀都他妈放下!”
小弟们愤愤不平着:“大哥!”
“放下!”安成泰怒吼道:“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们他妈想做老大就直说!”
其他的小弟这才憋屈的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事。
尹昌南嗤笑一声,扭过头来,看着安成泰:“你饿不饿,你眼不眼红,关大哥什么事儿?
我能看到的,大哥能看到的,就只有一条不听话的野狗,养不熟的家犬而已。”
尹昌南死死盯着他,声音同样冰寒:“明天,明天,要不然让我见到钱,要不然,我就得从你的人身上取零件——我听说你最近连这种生意都在接触,刚好,老子拿你做第一笔买卖!
狗崽子,大哥要你低调,你他妈把他的话当屁?
给脸不要的狗杂种,没有大哥你算是什么东西?嗯!?”
安成泰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赤红的死死盯着只有一拳之距的尹昌南。
尹昌南却在此刻突然缩回了身子,站直后,理了理西装,表情漠然:“明天下午,我亲自来取钱——你要是想干什么,最好抓紧时间。”
他盯着安成泰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随后带着人转身就走。
安成泰站在原地,半晌,才暴怒的一脚踹的眼前的办公桌都飘出去小半米。
“西八!西八!狗崽子!婊子养的!我他吗杀你全家,我他吗杀你全家!!”
身旁的小弟同样怒不可抑,有人干脆掏出一把刀,指着尹昌南离开的路:“大哥,我他吗现在就去做了他,林社长要是怪罪,就让他拿我的头去!”
“大哥!北大门的狗崽子们根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凭什么他妈的有钱不让我们赚?”
“林巍分明就是让我们不要做事,把好处都留给尹昌南这个狗崽子!让我们安稳一点?那他安排尹昌南这狗崽子来加里峰洞干嘛?帮忙吗?西八!”
小弟群情激奋着,还有人甚至已经提着刀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都他妈闭嘴!”
安成泰将身旁的东西随手丢出去,砸在门上:“闭嘴!”
办公室内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深呼吸,重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里阴沉不定。
半晌,他有些精疲力竭的低声道:“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延边的三个人,有电话吗?”
“.大哥,我们自己.”
“电话!没事的都滚出去!”
安成泰怒道。
手下的人这才交头接耳的,拿出一个手机给他,除了两个心腹,剩下的都被赶了出去。
安成泰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横下心来。
“我是毒蛇派安成泰,你是张谦吧?”
电话对面传来了微微粗声的喘气声,男人的声音沙哑:“嗯?哦,知道了,什么事。”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让安成泰心情愈发愤怒,但还是忍着。
“今天来首尔一趟,有个活给你。”
“西八.”电话那头的张谦刚要开骂。
“把我的钱收回来,你拿五千。”
安成泰冷冷的说着。
张谦的声音陡然一变:“西八.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就到首尔,加里峰洞对吧?”
“加里峰洞,有家火锅店,等你,提前打电话。”安成泰挂断电话。
小弟这才有人心生不安,低声道:“大哥,您不会是想?”
“西八,你当老子蠢?”
安成泰骂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不知道前几天有人开卡车都收不掉他?就靠这几个人有什么用!?
老子不把钱收回来,怎么交林巍要的数儿?”
新收的三把手面露不愉,他低声道:“大哥,还真要给?”
“不给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来,你来想!西八,狗崽子!”
安成泰一脚就踹了过去,连续奔着他的脑袋连续打了好几个巴掌,直到对方连续大声道歉好几回,才停下手,整了整手腕上的手表,深呼吸。
他又低声骂了几句,最后有些疲惫的重新坐到椅子上,无可奈何。
安成泰又能怎么办?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尹昌南威胁的那样,他就是林巍的一条狗而已,即便是想咬人,也只有一次机会,咬不死,就只有被杀了吃肉的结果。
他痛苦的捂着脸,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和林巍合作,也许当初和张夷帅一起,再找找帮手,说不准区区一个林巍也没那么难搞。
可如今林巍气候已成,北大门派早已飞上枝头变了凤凰,金门集团那种等级的存在,已经完全不是像他这样的人可以应付得了的了。
被揍了一顿的三把手擦了擦鼻血,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盯着脚尖的额眼神,有些凶厉。
一直跟着安成泰的二把手则低声安抚着:“你才加入帮派不久,不知道林巍的厉害——你以为现在混帮派,还是你够勇就有用吗?
林巍要是想收拾我们,现在根本不用动手叫人来和我们火拼就算是火拼,我们这点人拿什么和他拼命?
就算我们杀了林巍,他背后的人也绝不会放过我们,西八,光是一个北大门我们都吃不消,何况一个金门集团?”
安成泰一拍桌子:“都滚出去收钱!没听到吗?明天下午之前,起码要搞到八成数,也好交代!
难收的两笔就叫张谦去——这狗崽子不是最近很牛逼,自称没有收不到的钱吗?”
手下鞠躬后离开,而安成泰则捂着脸,半晌才点了根烟,郁闷的什么话都没说,靠躺在椅子上。
他彻底陷入了困境。
在吞并了张夷帅的地盘后,他并不满足,马锡道莫名的没有过多来找他的茬,而他也就借助着林巍的势头,顺风顺水的在道上横行霸道。
人手越来越多,需要的钱也就越来越多,底下人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多。
安成泰此刻才发现,做一个被夹在中间的大哥,感受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受。
他只能尽力满足底下人想要向上爬的野心,不断扩张,可林巍却要他在此刻低调行事。
他怎么低调?
他也要钱!
林巍要的数字一次比一次大,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满足林巍的胃口或许还够,但剩下的钱就喂不饱自己人,包括安成泰自己。
他都做这么大了,难道还不能捞点钱享受?
于是他只能继续将各种生意做大,林巍见他不听话,这次便又来敲打,要的数字更多。
该死,这笔钱一旦全交出去,下个月的开销怎么办?底下人这两个月拼死拼活,他难道要站出去说,我们又没钱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被逼着和林巍闹掰,就是被底下的人一刀捅死!
所以生意是绝不能停的——不仅不能停,他还必须要尽快再搞到一笔钱,来给手下分润,自己也才能赚到一笔,生意也还能继续做大。
安成泰的脑子里全然没有收敛下来的意思,他不敢明着违逆林巍,却敢继续顶风作案,这种赌徒似的心态,注定他将路越走越窄,直至无法回头。
只要熬过这一个月,哪怕只能再捞几个月,毒蛇派也能在这几个月越做越大.等到了时候,大不了干他一炮,杀得了林巍万事皆休,杀不了他,就直接跑路!
有了钱,去哪不能享受?
安成泰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就在林巍手下好好当一条听话的狗——可他偏偏忍受不了林巍的敲打。
而且,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人越来越多,经过他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之后这种心思,便愈发不可收拾。
他将烟头碾灭,眼中阴沉不定,最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就这么来!
“我知道了,尽快收到就好,具体的情况我会再联系你。”
林巍挂断电话。
难得的,他又和千信雨约到了棋院见面。
他不知道原因,但千信雨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她的原因在。
下午晚饭的时间,他便抵达了江南的棋院,轻车熟路的上了楼,千信雨还没到,他便自己拿起房间存放着的棋谱琢磨,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小会,千信雨才穿着一身漂亮的旗袍姗姗来迟。
她紫色的旗袍将她虽不算高挑,但比例优越,妙曼的身材勾勒的十分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