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章回往尚书府里去了手书,禀告回常州诸事,次日便有黄府管事带了小厮、车马到书院,先到黄肃黄雁西处请他上车,然后来迎章回,师生两个一道往中正街青塘的黄府。
才进门,便有大管事杨正林来,先对黄肃行告礼说:“肃大爷安。二老爷已在书房扫榻煮酒相待。”其次对章回笑道:“问表少爷的好。老太太一早就催问,请到家就往屋里去。”
章回应了,转向黄肃说:“待拜见过姑祖母,再去与二叔见礼,陪叔父、老师说话。”
黄肃挥一挥手,笑道:“你自管去。替我向老太太磕头,问婶母安。说我先往书房,一会儿再去行礼。”
两人就此分头,一个由管事、小厮们伴着,自熟门熟路往书房,一个杨正林亲自引着,往内宅行去。章回笑:“又劳动杨叔。”问道,“姑祖母身子好?大伯父近一向可还繁忙?”
杨正林忙笑道:“老太太身子硬朗,就盼表少爷常来。老爷外头事儿较年前还多,然而昨日接了表少爷的书信,立即便禀告了老太太,教太太让厨房备下常州家里的吃食,还特意叮嘱几位小爷这几日不许在外混玩,今日出门又吩咐下昼轿马比平日提前一个时辰到衙署去。老太太那边还嫌不够,直说不如告病,索性在家一日的才好。”
章回不禁莞尔:“姑祖母还是这等言语爽快。但也必是心疼大伯父。大伯父为国操劳,但也要保重身体才好。”
杨正林赔笑道:“谁说不是?老爷自被派了现在这差事,虽说人是从京师回到了南边,但勘河道、验塘基,逐省逐县,三天两头便要在外,到家的时间竟反倒比在京里时还少。老太太如何不心疼?只老爷的脾气,最是认真,一点儿错也不能容,旁人再也不敢劝。”
章回正色道:“沿海筑堤、护田修塘,千万生计的大事,原也一丝错都不能容。大伯父如此,才是尽忠职守,才让人皆敬佩。”
杨正林忙道:“表少爷见的是。”
两人说话间已到中门。门上早有内宅管事媳妇、老嬷嬷、仆妇们相候,见章回到,一齐行礼,笑说道:“老太太、太太、二太太等皆在,只等表少爷到,方已问了四五遭。可快进去!”拥着到了正房大院。杨正林在正堂大屋门外站住,待管事媳妇入内回了话,才高声禀告了迎接事宜。里头立刻传出话来:“教肃大爷同二爷顽着,自家人不必拘礼。让章家表少爷速速屋里来,莫在门廊下冻坏。”
杨正林往书房回话去,章回这才入到房里。堂上早有一位老母由左右贵妇搀扶着迎上来。章回慌忙下拜,称:“姑祖母万福!”
这老母便是黄幸之母章太夫人,见他下拜,受了一个头,便笑着让赶紧扶起。章回又忙与左右贵妇行礼,称:“大伯母、二婶母。”――乃是黄幸之妻王氏、黄平之妻崔氏。其后又与太夫人坐榻边侍立一年二十许的青年贵妇行礼,称:“三婶母。”――乃是太夫人幼子黄年继妻柴氏。这才在太夫人示意下谢坐落座。
章太夫人笑道:“昨儿得你书便十分高兴。今儿一早打发人去接,幸哥儿还说我性急、派得人早了,结果也到这时才到。可见这早才是必须的。”
章回笑道:“都是老太太慈爱。只叹侄孙儿一无飞鸟之天资,胁下生不出双翼,二无那猴行者之能耐,也不好一个筋斗翻来,让姑祖母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