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会生气,生气无非是因为事与愿违的结果,未达预期的难堪,猝不及防的冒犯,大多都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白日里听闻温泊秋向翰林院告了假,容衍心中就有些草木皆兵,一路赶回听箫苑,安逢雪只回报了一句“姑娘吩咐过,下午不让跟着了。”
他破天荒去了后院,果然没找到祝筝,地上只有这封陈情切切的血书,像是特意留下的申明。
即便这样,他还是找了一整晚,等了一整晚,心逐渐落入黑暗的谷底,想到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如遭凌迟一般。
漫长的煎熬中,容衍甚至想,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在这时,祝筝忽然开了门,若无其事地同他笑语,毫无顾忌地掩饰行踪,乃至……在他冲动地冒犯她时,也毫不抵抗地任他索取。
他看向祝筝微肿的唇瓣,被他轻薄的太狠,显出一种浓重的妍红,脖颈上是道道被他刻意弄出的咬痕,很是刺眼。
其实是在这个时候真的动了气。
不是气她,是气自己。
她对这种事看的这样轻,轻的让他无所适从。
初见时如此,成须山如此,现在亦如此。
她似乎不明白,天底下只能和心悦之人做的事,不能当作讨好的手段,置换的筹码。
那句“心有所属”,未有一刻忘记,几个轻飘飘的字像一根绵长无尽的刺,刺痛的他彻夜难眠。
但她对他别有所求时,他竟感到庆幸,遍体鳞伤地忽视着那根刺,一次次地试探她的纵容。
可偏偏偶有清醒,这份无名无份,无意无情,便会提醒他,他是如何恬不知耻地觊觎着她,觊觎到守了二十余年的道义礼法全成了笑话。
他一边生气被纵容,一边借着这纵容更加横行无忌,沉溺其中。意识到自己这样令人不齿的伪君子做派,让他更是气的要发疯。
“大人在听吗,怎么不回答?”祝筝问他。
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伪君子此时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想着继续装傻。
毕竟泡影捅破,就什么都没有了。
容衍侧过脸,“我没什么要问的。”
亲人亲的挺霸道,这会儿又变回与世无争了。
祝筝不肯罢休,扳着他的脸转过来,“大人,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把各自想说的都说出来。”
容衍垂着眼睫,想抽回抱着祝筝的手把她放下来,祝筝觉出他的逃避,硬拽着不肯让他撒手。
两人的手在她细细的腰身旁你追我赶,紧挨在一起的地方贴得严实,祝筝拉锯了几个来回,忽然觉得不对劲,猝然想起了早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一件事。
去找姐姐前,牛皮肚子被她藏在了连接着前后院的曲桥的第三个孔洞里……
容衍看出她的愣怔,眼底凉凉的一片灰暗,淡声道,“如果需要,我可以装作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