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送来录取通知,徐秋萍被录取到H市K大学。
这又是一个震撼弹:想不到,庄富生徐秋萍这两口子,埋在家里这多年,结了婚,生了子,腿上有泥,手上长茧,当了快半辈子农民了,这一个通知下来,还竟能去考大学,而且一考还就真考上了:这秋萍考上的还不是“社来社区”的工农兵大学生,是立马要迁户口进城去读大学的呢!高兴,不满,愤愤然,人们的态度和感情各不相同,全看与庄富生两口子的关系和对恢复高考政策的理解。更有一种人还隐隐地担心,担心庄富生也被录取了。许久之后,都快开学了,庄富生仍然没有录取的消息。这些人总算心里平衡一点:只能走一个,庄富生没戏了。
庄富生很高兴,他为秋萍买书包,又挑了一把新上市的黑色折叠伞,并置办一些文具用品。秋萍一向节省,不愿多花钱,怪富生:“书包其实不用买,找点零头花布扎个拎袋就可以的,又漂亮,又实用;折叠伞,多贵啊,这下花费太大了。”
“算个纪念吧。别忘了在乡下的‘土牛木马’老公啊!”庄富生笑道。
“哪会呢?”秋萍说,“其实,我听你考了回来说的情况,比我做的都好噢,怎么就没下文呢?家庭背景,一定还是这个问题吧!”
“哪能两人都考上?那真是要有齐天鸿运了!”庄富生停了一下,笑道,“不过,还真别说,鸿运真来了。今天上街见到李识才校长了,他问我愿不愿去学校代课呢!”
“那好啊,应该去呀!”秋萍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抓着富生的手,急切地说。
原来,1978年的高考几个月后又要进行了。人们看到新的形势,许多年轻人都回学校上学或参加高考补习班,一时人员爆满,教师紧缺。李校长从县里得到信息,庄富生成绩考得相当不错,到现在不来录取通知,看来走不了了,想让他去代课,教地理。庄富生从心里感到高兴,可也有顾虑:虽然自己地理知识掌握不错,可要去当老师,教别人学习这门课程,心中可有些打鼓呢;再说,秋萍考上大学,自己还去代课,一下子都离开家了,这事让他想都不敢想,岂敢贸然答应?
没想到李识才通过公社书记写了条子,找到大队和生产队。开始生产队果然不同意,说走了个秋萍也就算了,要庄富生再去代课,就不说队里,他家里还有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也丢不了手的。
母亲知道了,喜出望外,说:“去吧,安顺我能照顾好的,放心吧!”庄富生呢,还在迟疑,觉得队里不会轻易放行;秋萍去找乔队长说,也没爽快答应。过了几天,李识才又来与队长交涉:“要实现四化,培养人才——人尽其才嘛!你们的孩子也要赶紧送去读书噢,以后机械化、科学种田,农村也需要大批有知识的人的。”
队长被说得无言以对,又有公社书记的尚方宝剑,勉强同意去试教一段间,农忙时回来干活。
庄富生答应,母亲欢喜。这下秋萍终于找到理由了,要把书包雨伞留家中给庄富生用,富生多次推让,直至发生火车站那一幕。
列车轰轰隆隆,风驰电掣,奔向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