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帝京放晴,落雪消去。
而下雪时节,远没有化雪阶段彻骨,方言穿着厚厚的衣服,与老沈卓坐在炭火前,一边煮茶一边聊天。
“你父亲好些了?”沈卓询问。
方言点头,“没什么大碍了。”
“王朝也控制下来了?”沈卓又问。
方言耸耸肩,给外公续了一杯茶,“接手的比较轻松。”
“你这父亲,年轻时候就这样,手段霸道独断专行,一旦敲定好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卓腹诽,意在不满方一卿铁了心赶鸭子上架,没给方言任何选择和准备的时间。
突然出事,突然撒手不管,致方言于危乱之际临时上任。
“当年,你父亲还是货真价实的愣头青,一身蛮力,看不出是个什么雄才大略的主。”
“直至遇到你娘亲,方才好转,也逐渐展现出潜力。”
沈卓微笑,那年月的方一卿一无所有,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偏偏自家那个闺女,一眼相中这条混江龙。
一如曾经,自己与素容一见钟情。
这世道,有人沉醉于霸业宏图,为名为利不择手段,有人困于儿女情长一辈子走不出来。
他这几十载,亲身见证春秋轮回,同样见证了太多生生死死,太多恩怨情仇。
照理说,也该心性归于平淡,看穿看透一切。
实际上到最终,临老了,这位老迈的沈卓,还在时不时想着,如果那年,没有离开杭城,没有与她告别。
人生是不是又另一番风景?
什么衣锦还乡,什么名垂青史,赢得生前身后名,在他看来,其实没太大意义。
“孩子,在我的那个年代,与我同辈的,出现过无数的英雄,名将,豪杰。”
“似乎大家都在为名为利,为了心中大义活着。”
“然而,说英雄道英雄,当了英雄,却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
老沈卓拿起铁钳,勾动炭火,中途略作停顿,继续侃侃而谈。
今天的沈卓,似乎比以往更健谈,方言默不作声,单手托着下巴,洗耳恭听。
他喜欢与外公相处,也喜欢外公讲述年轻时代的故事。
可,外公有个不成文的原则,从不与方言,提及从戎时代的过往。
“其实,英雄辈出的时代,是最不幸的时代,渴望成为英雄,更是一条不归路。”
“一个安稳平静的时代,培养出的必然是庸庸碌碌之辈,每日劳作抱着三五亩闲田,陷入日复一日的繁琐重复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