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行走在去星辰宫的路上,和以往的步履匆匆不同,这回皇帝陛下走地很慢,仿佛是在散步。
更像是在思量什么事儿。
“成王妃走了?”皇帝在一处凉亭停了下来,低声问道。
“ 回陛下,成王从勤政殿出去后,便径直去了凤仪宫......直接将人领了回去。”
说到底,给季侧妃女儿封郡主的折子是陛下批的,成王妃就算再恼怒,为这事闹进宫来,压根站不住脚。
皇帝轻嗯了一声,复又问道:“皇后是怎么处置的?”
刘大总管怔了一怔,以往这些王府内宅的事儿,只要事情不大,涉及到争风吃醋的,陛下交给秦皇后,一向鲜少过问。
“皇后娘娘说了成王妃几句......后来成王到了,也说了成王两句。”
成王妃是心有不甘,但这样冲动实属罕见,多半是被季侧妃激的。
毕竟这会儿成王妃犯的错越大,和成王闹得越僵,对季侧妃就越有利,巴不得成王妃将宫里的主子全都得罪了。
“只是说了几句?”皇帝皱了皱眉。
确实只说了几句。
“是,成王妃半点没提及灵月郡主的事儿,只是向皇后娘娘哭诉,说是季侧妃屡屡犯上,出言不逊,不知成王府由谁做主?成王觉得没脸,为了尽快了结,将人领回去,最后也给了成王妃一个台阶.......”
没提到郡主的事儿,就是怕将皇帝给带上。
指责陛下,成王妃倒也不敢。
顶多是哭闹一番,叫成王丢个人罢了。
皇帝面色微沉:“宫里不是外面的集市......去告诉皇后,着人去成王府,申饬成王妃。”
刘大总管微愣,陛下这话,怎么火气这么重?
其实从吴王走后,陛下从勤政殿出来,心情就不大好了。
这事儿本来就没有什么定论,成王府后宅的女人们,也分不出个谁黑谁白,孰是孰非。
说两句,将事情揭过也成;略施惩戒,也无妨。
即便真有无辜的,撞到枪口上,碰到陛下心情不好,也该着倒霉。
申饬嘛......听上去好像就是挨几句骂。
但对世家贵妇而言,这一套流程下来,也够折辱人的。
成王妃得跪在正厅,由秦皇后派出的礼仪嬷嬷,宣读宫规祖训,读完一句,就得厉声质问成王妃是否谨记.......就这么一句一句,直到所有的宫规全部读完,确保成王妃全部都记下了,才算作罢。
刘大总管当然不会为成王妃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陛下这个火到底从何而来......
“朕记得成王妃娘家有个弟弟,几年前犯了事儿......。”
刘大总管回神,回道:“不错,是那年冬天,蓄意哄抬帝都棉价,大肆敛财......。”
只是那时候皇帝四面八方都有掣肘,苏家也牵扯其中,没办法深究,只能将此事压了下来。
“回头将案卷找出来,给御史台送去.......。”皇帝一点儿都没犹豫。
刘全:“......。”
得,若说刚刚还是怀疑,现在刘大总管基本确定,陛下心中确实有火,在这找人出气呢。
但要说仅仅为了成王妃今日的事,绝不至于,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皇帝就在亭子中站定,没再继续走,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
此间,便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
亭子四面透风,吹地帷幔乱飞。
“刘全.......。”皇帝的声音缓和下来,低声唤道。
“奴才在......。”
“你跟了朕多少年了?”皇帝淡声开口。
刘大总管没料到陛下竟然会问这个?
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压根就不需要多加思索,最简单不过。
“二十二年,八个月,零九天。”
皇帝:“......。”
刘大总管回答完,难得一回,犯了糊涂。
诚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在瞬间如此精确地回答这个问题,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刘全看向自家陛下。
“二十二年,八个月,零九天.......。”皇帝重复了一遍。
“那是母妃陪伴朕的两倍之久......宸妃入宫的时间,还不及这个数的零头.......。”皇帝的语气带了些迷惘。
诚然,帝王这是又想起了慈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