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嘴里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听在秋棠耳中却是通身体寒。
换掉,简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人的生死,一旁的流云闻言瞬间从后脊背冒着冷汗,她抑制着心里慌张,秉着呼吸强迫自己不要窥看大王的脸色,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可是眼前这位王定人生死只在谈笑间。
秋棠面上笑意不减,只是敛在眼睑下的寒意消减不退,可是她知道眼前的巫玉她无力抵抗,而凝视她的君王她更无力挣脱,她是被君王剪断花萼封印在寒冰之中的鲜花,徒留美丽的皮囊暴露在人前。
秋棠眸光流转,眼角潋滟含情的看向巫玉,眼中有敬有爱,但是更多的是略带顺从的仰望,她知道巫玉疑心很重,一个疑心又自负的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巫玉既像是能将人撕裂的野兽,又像是狩猎者,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秋棠缓步上前微微扬起纤细白皙的脖颈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命门,“妾多谢大王厚爱,夜深天寒大王圣体贵重怎能将披风给妾身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说妾身恃宠生娇。”
秋棠半开玩笑的说着,抬手试探性的挽上了他的臂弯,见巫玉没有反感,娇媚的眉眼愈加舒展,这样的秋棠像极了后庭中那些为了君王恩宠或悲或喜的女子,只不过那清冷的气质倒是让巫玉生出几分对往事的怀念。
巫玉朗声笑道:“是孤想让阿棠披上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凡是孤同意的皆非不妥,阿棠无需担心。”
秋棠眼里闪过一抹凛然,他这是在敲打,虽然稍稍放心可还是惹了不虞,不过秋棠只当不知他的心思,有时候难得糊涂,无需清澈见底。
“外面冷了,大王随妾身进屋吧。”
“流云,给大王取熬好的红枣枸杞银耳羹和新做的牛乳糕。”
“诺。”
流云应声下去,秋棠见她走了心里的石头才稍稍放下,她实在是怕啊,巫玉若是一个普通的君王她也不至于这样,偏偏这是一个疯子,一个一言不合就能取人性命的暴君。
流云是个好的,秋棠不愿让这孩子成为后庭中的牺牲品,全当自己善念未泯全了这主仆之情。
巫玉将秋棠的表情全然收纳眼底,眉宇间那隐约的戾气也平复了几分,虽说自己不是良善之辈,可是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也希望身侧之人能有几分良善之心。
主屋里烛火摇曳,秋棠安置好巫玉,退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眉眼温柔的将披风小心叠好,像是包含爱恋的妻子对待晚归的丈夫一样,可是巫玉却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与自己毫无关联一般。
巫玉见秋棠将衣服放好后立在自己身前不敢坐下,于是垂眸轻笑,伸手揽着秋棠的杨柳细腰坐在自己怀中,动作狂野却旖旎,腰间的玉石清凌悦耳为这份旖旎平添了几分唯美。
饶是清冷理智的秋棠也忍不住红了脸颊,可若是她此时抬头看向巫玉的眼睛就会知道这份旖旎是独属于她一人的,而他只会凉薄的看着眼前人的嬉笑怒骂。
“孤这些时日忙于朝政,忽略你了。”
秋棠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侧耳倾听他胸腔中的共振。一个素以冷血着称的君王能有片刻为你温声细语,就足以在层层冰封的心上敲开一裂缝。
有时候当固若金汤有了缝隙,也是决堤的开始。
“大王是做大事的人,岂会留恋儿女情长?不过妾身还是要比其他人幸运的多。”
巫玉听到秋棠的话眉峰一挑,垂眸看着怀中之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听声音却能感觉到她的俏皮活泼,巫玉故意一问,“哦?这是为何?”
秋棠仰头看向巫玉,眉眼里还有未散去的狡黠,“因为大王素有三月之说,而如今已过期限,大王依旧来此那便是最好的证明。”
冰冷的手指游走在她未施粉黛的脸颊上,触手温凉像极了上好的暖玉让人爱不释手,若是那人也像眼前之人这样乖巧懂事就好了,可是巫玉转念一想,真品即便璧有微瑕却也是瑕不掩瑜,可赝品就算白璧无瑕也是鱼目,当不得珍珠!
秋棠不知道巫玉又想起什么,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先是温柔的怀念可惜不过是稍纵即逝,转眼间他眼中的温情便全然消失只剩下不屑跟隐隐的讥讽。
讥讽?他在讥讽什么?难道是她秋棠吗?
巫玉揽着她腰肢的手松了松,不在意的放下了放在她脸颊上的手,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嫌弃自己一样。
秋棠心里一冷,明明屋里烧着碳炉可是她却觉得此刻的自己被寒冰包裹,巫玉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既然想要那人的替身,就不要抱着鱼目混珠的侥幸,有时候鱼目就算再轻贱也是一条拥有灵魂的生命,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又岂会料定自己不会入戏太深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