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谁跟你贫呢!咱现在怎么办?那姓苏的女的还杀不杀?”

“杀!”这声音很坚定:“咱的下辈子荣华全指着这个了!”

“行,我听你的,咱还得找个机会把她带出去解决掉。你说她那个相公咋那么狠的心呢!虽然没拜堂,可总归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你懂什么?这叫投名状,用苏小娘子的命换他在太师那儿的前程,怎么也不亏。”

“那咱啥时候动手?”

“前头有个尕子镇,等到了那儿咱再想个法子把她带出来,一刀——”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深一脚浅一脚回了营地。

苏婉却靠在青石块上喘不上气。

那年元宵灯节,月老祠前,曹丰南红着脸掏出一块遍体莹润的玉佩对自己说:“我心君已知,君心何所托?”

那玉佩被她收下,日日带着,带到了曹家婚宴。又被她亲手解下还给曹丰南,换来一纸休书。

她自怨自艾时,心里又有个冷静的声音道:“他年纪轻轻官至尚书郎,会是个只会儿女情长的酸秀才吗?”这是来自现代的苏婉在以第三者的身份审视这个他:“男人才是最势利的,你以为他爱你的容貌,爱你的品格,可他真正爱的是你背后的家族!是你那门徒三千赫赫有名的爹以及被皇上视若珍宝的嫂嫂!”

难道连爹爹都称赞的尚书郎是个伪君子?难道和离当晚曹丰南的眼泪是假的?

她不信。

可如今细细思量,却品出些她以前不愿斟酌或者故意不去想的异常。

比如送玉佩那晚,她的侍女佩儿瞧她的眼神分明有怨恨;比如成亲那晚,她拿到和离书后佩儿却哭着求她让自己留下来,她愿替小姐照顾曹郎。再比如曹丰南态度含糊,并未拒绝。

苏婉冷静擦完眼泪,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跟谁发誓道:“倘若真是他要杀我,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她的一双眼眸在黑夜中泛着亮光,似乎再也没有能伤害她的人和事了。

隔天拔营,一群人继续西行。

一晚上没等来苏茵茵,也没见到她的尸首,苏魏心中便有了猜测。

他滋味莫名,这个妹妹与他打小不亲近。他爱喝酒骑马,妹妹却素爱胭脂水粉,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可这一个月,他唯一能相依为命的却只有她了,如今她走了,自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连恨都变得孤孤单单。

苏婉没把有人要杀她的事告诉苏禾。

苏禾也没问。

如此行了三天。

苏婉在路上采了些草药,嚼烂了敷在伤口上。谁能想到娇滴滴的少女能如此顽强。

晌午,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尘土飞扬,有个虎背熊腰满脸沧桑的男子骑着枣红大马,沿着队伍逆向骑行,边骑边大声喊道:“传贺统帅命令,军中若有擅疗兽病、兽疡的兄弟,速速与我去统帅营。”

有个年轻的愣头青嚷嚷道:“赵将军,发生了何事?为何满军队的找兽医?”

来的正是赵成光,他满脸焦急:“右将军病了,帐中军医束手无策。只要有谁能治好右将军,贺统帅必重金酬谢。”

那哒哒的马蹄声很快来到了罪奴们跟前。这大汉环视了圈,拉着缰绳便走了。

想来这群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这位“右将军”想必伤势很重,下午整个部队安营扎寨,没有要动身的迹象。

如此也给了苏婉休息的时间。

她半躺在一处小土丘上,土丘的另一头围着圈贺家军在烤火。

只听得他们在那儿大聊下午探得的消息——

“右军营的那个柱子,说在村里治过猪疮,屁颠颠跟着赵将军后头进了统帅帐中,没多会儿便躺着被抬出来。你们猜怎么着?被吓晕了!”

“这都不错了!我还听说有个伙头兵手掌都被咬穿了!”

“哎,右将军到底咋了?”

“听说是瘫了!”

“瘫了?咋瘫的?”

“我咋知道!”

苏婉闭着眼睛,回忆之前学过的兽医知识,动物瘫痪大概有几个可能。

一是病原微生物或者寄生虫对运动系统的破坏,二是中毒,再者可能是血缘循环障碍等等。

她在脑子里编写治疗方案,猛一睁眼发现那一高一瘦两个差役正鬼鬼祟祟盯着自己。

难道他们准备提早动手了?

苏婉心中暗惊,可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