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估计又会说,陈平安的心境不一样,往后绝对会成长为希望的那种人,但这里面有个矛盾啊。”

“陈平安往后的道路,是在你、你的几位师兄还有你家先生一路护道走出来的,啧啧啧,全是十几境的大修士。”

“试问把陈平安换作任何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以你那师兄崔瀺的棋力,算计人之心境再简单不过,那既然如此,杏花巷的马苦玄不也一样?”

“一个魔头,都能被你那师兄算计成君子,这话我是信的。”

齐先生叹了口气,目光幽幽。

他正要开口,高大女子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齐静春,你来坐镇这骊珠洞天,只有短短的六十年,在这之前,我却已经看了小镇三千年了。”

“外界这些大修士,一个个都将这小镇当做宝物石窟,就像那本命瓷一样,烧的好的就带走,品相恶劣的直接打碎,与物品无异。”

“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天纵奇才了,但他们都无法让我多看几眼,包括眼前这个踩着我部下的白发少年,其实我也不太看的上。”

“陈平安这种命苦的,也似这龙须河底的青石一样,数都数不清。”

“陈平安五岁那年没有冻死饿死,但这三千年来,我在小镇上见过的冻死之骨,饿死之身,年龄小的,不过三岁。”

“我现在都能记起,百年前,有个三岁的小女孩,估计是天生缺陷,才刚学会喊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冻死在了我这廊桥不远。”

“那个小女孩,也穿草鞋,从骑龙巷那边一步步走来,边哭边喊娘。”

“那时候我沉睡了很多年,硬是被这一声声凄厉的哭叫喊醒。”

高大女子,这位天下剑道之祖师,猛然转过头看向齐静春,金色的眸子有神光荡漾。

“你猜怎么着?”

“骑龙巷那边,有大修士无视洞天规矩,施展了一记仙家术法,原本六月的大暑天气,凭空来了一道寒风。”

“我刚苏醒,那小女孩就成了一座冰雕。”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等洞天破碎,小镇六千人也逃不了。”

“好处落袋山上人,恶果全由凡人当。”

听完之后,双鬓霜白的先生,双手笼袖蹲在河边,意态萧索,神色怅然,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