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觉得夏天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燥热,一样的干枯,只是小时候有三叔陪我斗蚂蚱,略微长大之后,我只能挑一个午后去他的店里看看书,那里可以躲避爸妈的唠叨。
后面很多次和三叔见面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那会是最后一面,现在十几年过去,我问自己是不是还放不下,还想追寻,然而心里没有答案,只是眯着眼在太阳下打盹的时候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我和太多人的遇见都是很突然的,比如说胖子,小哥,我和一些人的重逢也是突然的,比如小花和秀秀,太多太多事情在我普普通通的二十几岁轮番登场,那个时候我惶恐,又忍不住兴奋,觉得自己的世界大了一点,又大了一点,直到后来看到一切真相,我那一点兴奋才缓缓熄灭,只不过太晚了,太多东西都被改变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早就做好了失去一些人的准备,只不过三叔插了个队而已。
有时候我坐在稻田边发呆,看到稻尖飘动如海浪一样就会觉得紧张,簌簌的声响总给我一种不确定感,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从水稻缝隙里钻过来。
又或者有什么将要溜走。
是记忆吧,我看着那些波浪,看到地线尽头的金黄与白蓝交织,意识到一些回忆正随风远去。
我一点点整理,和一些人的相遇,和一些人的别离,后面发现有好多事情早就在不经意的时候忘记了,提起三叔,我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和他的第一次冒险,而是小时候有一次他带我去抓蚂蚱。
那天的夕阳从院墙外面洒进来,树叶被染成金色,三叔靠在树上看我,我甚至能记起他嘴角的弧度,脸上的汗珠,还有因为活动散开的衬衫底扣在地上奔走。
我当时的情绪那么分明,气呼呼的,因为他弄死了我的蚂蚱,于是就指着他骂,他笑着看我,指了指身后,二叔正从那儿过来。
那时候我只顾着生气和害怕,气他弄死我的蚂蚱,又怕二叔听到我骂人来罚,那时我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仓促的分别,甚至连道别都来不及说,然后此生就再也没有见面。
想着想着,和三叔的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前身处迷雾时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给我的提示,我需要小心体会,如今一切都告一段落,我不需要在小心翼翼去分辨他的一些行为,那些之前被遮挡起来的东西就漂浮上来。
胖子有时候会说我多愁善感,我以前是不太同意的,后来也就默认,因为我确实如此,总是回忆,从里面翻翻找找一些细节,然后慢慢品味。
我们无法预知某些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
这句话是小喵刷视频时候刷到的,当时她在那个页面停了很久,这句话和那段纯音乐一点点荡开,重复又重复,我们几个全都陷入那种奇怪的氛围里,直到那个视频被她划走。
那时候我对这句话还一知半解,后来才愈来愈觉得,这是个真理。
后来我跟小喵说因为我们无法预知,所以更要珍惜当下,我这么告诉她,也这么告诉自己。
胖子和我想法不太一样,他说每天都是新的,错过一些事情就会遇到另一些事情,如果全都珍惜,脑子早他妈炸成二百份了,所以得过且过就行了,以后你坐在那儿回忆,自然就知道哪一些是最珍贵的,想不起来那些肯定不值得记,所以没必要为难自己。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是那个理。
小喵双耳空空,撑着下巴往远处看,很显然没在听我们讲话,我就去看小哥,想知道他对这种事情是怎么看的,结果他也望着远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好吧,我心说,看来大家都有自己的见解,真好。
这件事情于是揭过,胖子继续炒菜,我继续传菜,小哥靠着收银台依旧高冷的指着二维码等客人付款。
小喵的浑水摸鱼我们早就习惯,所以也没人去管,后面打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还在那儿发呆,胖子撞了撞我,说完了,孩子看破红尘,要出家了。
我说你出家她都不能出家,出家人要彻底斩断前尘往事,你看她那样是能断的了的么。
胖子挑眉,那谁说的准呢。
我们两个去洗盘子,小哥收拾桌椅,也没有管她,直到一切都弄完了我一抬头,好家伙,这丫头都成雕像了。
坏了,我心说别真给这丫头整抑郁了,就去看她。
她还是那个姿势,不知道中间有没有换过,我没有关注,只知道她指尖很白,是血液不流通的原因。
“你说为什么人们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