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如同选美比赛中,前面一大堆七十分的庸脂俗粉搔首弄姿,看得众人昏昏欲睡,猛然地来了一个九十分美女,众人立刻兴奋起来。
“真是想不到啊,这篇策论竟然是十七岁孩子写出来的?”
“天才,绝对的天才!”
“说真的,我也算浸润文章许多年了,当年也是二甲第五名出身,但让我来写这篇策论,也未必能够写得这么好。”
“振聋发聩,振聋发聩。”
看完了策论之后,诸人又开始看祝红屏的诗赋。
祝红屏同样选择用秋雁做诗,用大鹏做赋。
本以为他的策论写得极好,诗赋很难到达同等级别。
然而没有想到,诗赋竟然写得更好。
几个考官诵读之后,真的仿佛夏日吃冰一般,爽快到底。
好诗,好诗。
好赋,好赋。
“这个考生的策论,让人读之酣畅淋漓,他的诗赋更是让人读之三月不知肉味。”
“真不该那么早就翻阅到他的考卷的,接下来的阅卷还怎么进行下去啊?”
“是啊,是啊,其他考生和他差距太远了。看了他的文章诗赋再看其他考生的,就仿佛吃了山珍海味再去吃市井菜肴一般,难以下口啊。”
众人纷纷悲呼。
看完了这等惊艳的策论和诗赋之后,真的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
短时间内是硬不起来了。
“绝对第一,当之无愧!”
“绝对第一!”
然后,主考大人郑重地将考卷重新装入纸封内,然后用红笔在外面打了一个圈。
剩下五个考官也纷纷上前,各自都打了一个圈。
这表示六个考官都态度一致,此人必取。
当然这圆圈一个比一个小。
为何?因为你官职低,你的圆圈就要小一点。
虽然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祝红屏绝对第一了。
主考大人道:“正好大家借机休息一样,吃一些点心,让脑子休息一下。”
“好,好。”
众人暂停了阅卷。
“送进来!”
房门开启了一个口子,从外面端进来了一份又一份的点心。
都非常精致。
要么是糯米丸子,要么是银色莲子羹。
酒是不可能有的,就连桂花酒酿都不能吃。
唯恐喝昏了头,批改考卷出错。
一边吃东西,一位考官主动问道:“你们有谁阅到白卷了吗?”
几个考官都纷纷摇头。
那个考官道:“我巡逻考场的时候发现,那个兰疯子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他交的应该是白卷。”
另外一个考官道:“我也看到了。”
“这个兰疯子就第一场考试写了一会儿,剩下所有时间都在睡觉。”
“看谁倒霉吧,抽到这个兰疯子的考卷,希望不是我。”
“谁要是抽中了,立刻扔在地上,然后去沐浴更衣,或许还能挽回霉运。”
“是不是需要去找一个清倌儿,那才真正转运。”
“可以啊,不过请许大人把清倌儿送到贡院来吧。”
荤段子哪里都有,不管官有多大,不管什么场合,都难以禁绝。
“陛下此时应该已经知道考场的事情了吧,知道这个兰疯子从头到尾都在睡觉,只怕会雷霆震怒。”
“一定的,这个兰疯子只怕要人头落地,甚至那个十个乞丐也一并要死,真是何苦来由?”
“沈浪这次算是辜负陛下的恩宠和信赖了。”
“恃宠而骄,恃宠而骄。”
“陛下算是看走眼了,真是……”
听到众人越说越过分,已经说到国君的头上去了,主考大人顿时咳嗽一声。
众人顿时住口不言。
吃完之后,主考大人道:“再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阅卷。”
………………
国君确实在震怒。
考试一结束他就得到消息了,那个兰疯子在考场上整整睡了三天。
而且就算没睡觉的时候,也魂飞天外,基本上就没有考试。
差一点点,国君就要直接下旨命人去宁政府上把兰疯子抓了,秘密杀了。
“沈浪,你这个混账,寡人何等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之前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如今也瞎了眼睛,竟然找了这么一堆废物?”
“王八蛋,王八蛋!”
“你丢人了不要紧,害得寡人跟着你一起丢人。”
国君气得也不吃饭了。
“黎隼,去把沈浪抓进来,抓进来……”
然而,等到黎隼刚刚走出门的时候,又被他喝止了。
“算了,等放榜了再说。”
“阅卷结束之后,你立刻去贡院把那个兰疯子的考卷给我调出来,如果真的是白卷,立刻去杀了他。”
黎隼点头。
如果这个兰疯子真的交了白卷,那完全是死有余辜了。
这不仅仅是藐视沈浪,更是藐视君王。
陛下是因为相信沈浪,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为了你们这群混蛋,陛下的声誉受到了何等损失?
你非但不尽心竭力,反而在睡大觉交白卷,这等放荡形骸毫无底线之人,你不死谁死?
“和楚国的谈判如何?”国君问道。
这场谈判完全是拉锯战。
已经差不多谈了一个多月了,不但毫无进展,而且还在后退。
宦官不得干政,这条规矩越国是有的。
但黎隼很多时候会为国君整理奏折,而且有些时候国君眼睛痛,就让黎隼念给他听。
但黎隼还是非常谨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相关官员的奏折,递给国君。
“不愿意看,你念吧。”宁元宪道。
黎隼看完后道:“陛下,谈判很不顺利,楚国得寸进尺,现在不但不认错,不赔款,不退兵,而且还要我们赔款,说是我们越国擅起战端。”
这话一出,宁元宪几乎要气炸了。
楚王你这个老东西,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和吴国都签订了盟约了,苏氏叛军都被我剿灭了,大获全胜的是我越国。
现在你竟然敢狮子大张口,你疯了吗?
“楚王这个老东西是以进为退吗?”宁元宪问道。
黎隼沉默不言。
事关国事,黎隼是可以不开口,就不开口的。
宁元宪眯起眼睛。
一个月前楚王态度还是很软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强硬了起来。
不但不认错,不赔款,而且还不退兵?
也就是说现在楚国还站着越国的好几个堡垒,还占领着越国的三四里国土。
难道楚王这个老东西是真的想要和倾国之战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越国固然打不起倾国之战,但楚国也打不起。
“南殴国那边局势如何?”宁元宪问道。
黎隼依旧不主动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拿出了祝霖大将军的奏折,读完之后再念出来。
当然如果是密奏的话,那国君也不会让黎隼看,甚至就算让黎隼看,黎隼也不会看。
国君是个懒人,已经有很多事情逾越了规矩了,那他黎隼就要坚守。
“南殴国很安静。”黎隼读完奏折后道:“但是祝霖大将军的奏折,还有宁萝公主的奏折中都说嗅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
宁元宪皱眉。
看上去,楚国又仿佛和南殴国主矜君有了某些串联。
“传口谕,谈判加速,务必要让楚国在最短时间内妥协,一定要让他们退兵。”
“楚王认错是必须的,但是赔款可以少一些,象征性地赔五十万金币,分三年交付。”
“这是最后的底线!”
黎隼恭声道:“遵旨!”
………………
片刻后,吏部尚书进入书房。
“臣参见陛下。”
国君宁元宪直接了当道:“天西行省中都督一职,空缺已久,你作为吏部天官,可有人选?”
吏部尚书道:“张翀最为合适。”
宁元宪道:“寡人没空和你猜谜。”
张翀拒绝天西行省中都督,并且和太子一系彻底闹翻,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作为吏部天官,作为尚书台宰相之一,别装着不知情。
吏部尚书想了一会儿道:“天北行省大都督府长史张子旭如何?”
宁元宪眉头一皱,问道:“没有第二个人选吗?”
他之所以皱眉当然不是因为不满意张子旭这个人。
事实上,国君很喜欢这个人,曾经的状元郎,如今才三十九岁就已经是三品高官了。
但此人也是太子一系的铁杆。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天西行省中都督一定要太子铁杆才能担任,这样才能权衡北边的种尧。
但是吏部尚书并非祝系官员,结果你张口推举的就是祝系的人,这让寡人怎么想?
这会不会让寡人担心,你作为吏部天官,作为尚书台的第三把手,竟然也和祝系站在一起了?
尽管宁元宪相信祝系,甚至对祝弘主无比仰仗,但是却依旧不愿意祝系把持朝政。
吏部尚书道:“陛下,臣毫无私心。”
这句话,他说得光明磊落。
他确实毫无私心。
反正天西行省中都督一定要太子铁杆才能担任,张翀既然不做,那自然就只有张子旭合适了,我作为吏部天官又何必多此一举,推举另外一个人作为陪衬?
越国尚书台的四名宰相,几乎每一个都有性格。
而这位吏部尚书,豪门贵族出身,忠贞不二,但是圆滑之事也是不太愿意做的。
宁元宪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
吏部尚书再一次叩首道:“若陛下无事,那臣便告辞了。”
然后,他转身离去。
看着这位吏部天官的背影,宁元宪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他的朝堂之上,庸碌之辈甚多。
但起码尚书台的四位宰相,枢密院的四个统帅,每一个都是人中俊杰,几乎都是栋梁之才。
不说别人,苏难作为枢密院副使,何等厉害?
不仅仅这一代的尚书台和枢密院人才济济,甚至下一代也是英才辈出。
祝戎,张翀,张子旭这三人,便是下一代尚书台宰相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