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他上前一步,轻叹,“我和她已经彻底反目,她恨极了我,必是与我不死不休。”
“怎么这样……”顾梦咬住唇,眸中泛起一丝让她自己也感觉羞愧的窃喜。
她的神色尽在李照夜眼底。
他循循善诱:“她太偏执了。拖着不肯解除心缘契,于我于她,百害无益。”
顾梦点头称是:“哪怕日后有了感情再重新结契呢,总好过这样伤害两个人的身体呀。”
他苦涩一笑:“她恨不得带着我去死。”
“那可怎么办?”顾梦急得轻轻跺脚。
他的眸光缓缓定在了她的脸上,他轻声开口,像只蛊惑人心的妖:“你真想帮我?”
“当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
他突然问:“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是她救了你?”
“我,”顾梦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我当时吓傻了,脑子迷糊糊的,宗主她们也没问……”她蓦地想起什么,抬眸直视他,“洛师姐还说是李大哥你推我下去的呢!难道我也要跟宗主这么说?我当然得先问清楚啊!”
她的心虚,色厉内荏与理直气壮就像一层薄薄的保护壳,她藏在里面,提心吊胆,生怕被击穿。
幸好他只是露出了微微愕然的表情。
他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没说出来,是好事。”
她含泪盯着他。
他垂眸笑了笑:“洛洛因爱生恨,偏执疯魔,是她推你下悬崖。你太善良了,因为同情她,不忍心说出真相。”
顾梦掩住唇,双眸微微睁大。
他道:“宗主眼里揉不下沙子,若知晓洛洛害人,必会主持正义解除婚约,避免她一错再错。”
顾梦眸光剧烈地闪:“可是,可是……”
可是她跌落悬崖,是洛洛救了她。她可以忘了别的,但她忘不了那一双坚定的、一往无前的眼睛。
李照夜抛下最后一击:“受心缘契所累的不仅是我一人,洛洛她也一样的。你这样做不是害她,而是在帮她,明白吗?”
他不必看也知道顾梦点了头:“……嗯。”
他微微笑起来,轻声道:“然后你我便可以结契,我带你双修,助你一日千里。”
顾梦身躯轻颤:“李大哥!你知道的,我并没有想要图你什么!”
李照夜唇畔的笑容比春风和煦:“我当然知道。”
顾梦闭上双眼。
没有错。她没有做错。一定没有错。
错的是洛洛啊,洛洛太偏执了,男人的心既然已经不在了,就该放手让他走啊,死缠烂打多没尊严、多难看?
*
洛洛捏碎灵阵符离开阴府。
她摁不住炽沸的杀心,正在埋头思忖如何弄死那个假李照夜,忽然看见四只刀剑纹长靴来到面前。
刑律堂。
刑律长老满脸生无可恋:“主峰新弟子顾梦,状告你推她下悬崖。随我到刑律堂接受调查。”
长老眉心每一条皱纹都在控诉:又是你!又是你!杀死老朽那么多休闲时光的刽子手!你欠我的你拿什么还!
洛洛沉默片刻,问:“那她说是谁救了她?李照夜吗?”
长老非常不爽:“嗯,哼!”
闷声走出一段,长老没忍住,出声提醒道:“宗主她们都不在,你可以保持沉默,有什么事等你师父回来了再说!”
“哦!”洛洛点头,“谢谢杨长老。”
“老朽不姓杨!”
洛洛这回有经验了,没再画蛇添足补一句“谢谢不姓杨的长老”。
直到独自蹲禁闭没人送饭的第三天,洛洛突然悟了。
原来不杨长老让她保持沉默并不是为她着想,而是不想加班。
洛洛:“……”
*
在禁闭室,洛洛可以安心地放纵自己睡过去。
梦回阴府,一幕幕都是波澜壮阔的景象。
宗主带去了两件镇宗大法器——镇魂幡铺陈千百里,封住封神殿外壁的缺口;诛魔印金光熠熠从半空镇下,妖魔背上仿佛扛压了一座山峦。
泠雪真君全力施展道法,视野之内寒霜覆地,漫天飞雪,俱是凛然杀机。
举手投足间,牵引天地气机,操控磅礴灵力,翻云覆雨,逍遥随心。
摧枯拉朽,平推!
巨物妖魔伏诛之时,颈间喷出的脓血汩汩染红了整条黑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