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捌篇:红衣送葬

九门续 鹤引立 1250 字 12天前

红府(起灵)

二月红独自在灵堂之内,停灵之期已到,今日便要送丫头入葬,此时便是最后还能见她的时候,一身正红缎子长衫,不着任何配饰,久久苦熬的脸色透过虚弱的苍白,眼里的淤青,是几日不眠不休留下的痕迹。单手搭上棺沿轻轻拂至而下。微微侧身靠近,浅浅的笑意显现不出欢愉,到时候让这份凄凉越发的让人有种碾心之感。单侧脸颊慢慢贴近冰冷的棺面。仿佛不觉这是幽冥的孤冷,这依然是丫头,依然是那个看见自己就会满眼笑意的夫人。只是她睡着了,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了,就如每日都会搂着她,亲抵着她的额前为清唱一曲一般:“不然好睡吧,不会再疼了,睡饱了,才有精神回来看我。你平日少出门,到时不怎么记路,别怕,我为你指路。你看着我,一袭红衣,就怕你找不到哥了。”轻言浅语只是夫妻间的耳鬓蜜语,倒也让人回到了初时那份甜蜜,捻起寿帐仔细的在棺面上盖好,如往日一般,不想她着凉,缓缓抬起了头。温存如水般的眸子看着面前这副幽冥冰冷的棺椁:“今天还没给你唱小曲,想听什么,哥给你唱。”

“二爷,时辰到了,该送夫人上路了。”管家轻着步子走到二月红身边,附耳小声提醒道。实在不想打扰,可斯人已逝,这活着的人还得把日子过下去,二月红稍稍侧目空寂的眼神看一眼管事,便默默点点头,缓缓起身,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闭眼咬紧牙关生生忍下了心里那如同被腐蚀一般的绞痛,轻启薄唇微微出口气,一手撩起衣襟下延,回首再次望去,眼中朦胧再难压心中悸痛,回首提息,步若千金难起,仰天凝视,日头刺目,却刺不穿心中阴霾,扫视灵堂皑皑白雪一般的仪仗让这份清冷仿佛能刺入骨髓。一抹正红独挡其中,这是丫头回家的路,这是让丫头在纷纷绕绕中寻找自己,哥在,家在。

一声响鞭响彻天际,三敲梆子提点上路,主事的领路,走到灵堂之前,面对棺椁肃立三鞠躬。继而转身,看了看左右孝服仪仗,都已准备妥当,各司其职扬藩执帐:“送时到!起~”

“佛爷,出殡的队伍要到了。”副官步至张启山身侧轻声在耳边提醒,不由得有些轻微皱眉,微微侧脸看向远处街道上,冥白的丧仪已缓缓走近,哀乐恸天,身后张家亲兵正装列队,腰间系上白条,步枪口上皆已安上三菱军刺,一切以仪仗之制肃立。

张启山看着这长沙城的旧城门略微出神,两手背在背后,指尖稍稍摩挲,心中亦是翻腾难安。眉间紧锁眼里的血丝充盈,目光索然,哀乐入耳,心里的翻腾愈发激烈,紧紧咬了咬牙。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这浩浩荡荡的仪仗。眼前那冥白之中的一抹正红,犹如赤焰一般的刺眼,捏紧了手,自己整理一下仪容,便快步上前迎过去,铿锵有力的步子今日却有一些顾虑。三步之遥站立,面对二月红眼神终究还是虚晃了,肃然一礼:“二爷,张启山率张家亲兵送丫头一程!”

“佛爷礼重,赎二月红受不起这佛爷这一礼。”不等张启山说完,二月红便抬手按住正在行军礼的右手。脸色无恙,无悲无凄,眼神空洞的看着眼神前门外的道路。音色略微暗哑。身心俱疲的容颜不见往日光彩。微红的眼眶里又岂能掩盖住内心如同翻涌的岩浆般灼热。眼前之人,有救而不救,怨恨吗?自然是怨恨的。但是怨恨放在此时。还有何用,一切截然而止,淡漠,凄然,无欲无求,眼里再无旁人,如今已是最大的容忍。不能赘述,也不愿再有牵连。“丫头福薄,担不起佛爷亲兵相送。”

“二爷,夫人已逝,我.....”眉头越发越皱,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清冷,诧异之色略显微微迟疑些许回神色,诚恳目视,丝毫不做掩饰。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家国天下面前,一人之躯以不做惋惜。面对千千万万的性命,这一命也不可顾惜了,世间之事,总有人悖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罪名也总要有人去扛,张启山扛得起大任,就受得起罪孽。对不起兄弟,但是要对得起长沙城这千万条性命。对不起逝去之人,但一定要对得起世人临了之托。放下手臂,丝毫不在于意二月红当着众人如此驳面。依然恭敬上前一步。略微颔首诚然以礼。

“张大佛爷,送灵压着时辰,不想耽误了丫头上路。这最后一程,还请佛爷放行。”依然是冷清的性子,只是微微侧颜,目光中凌冽寒冷,这幅眸子平日里的如水如柔,此刻却荡然无存。这番礼不收不纳。不沾染,不牵扯。一切都不想再有交集。不等佛爷说完,便打断他的言语。谈不上反目成仇。但是往日的兄弟情分此时也断然不想提起。面前没有九门之谊,只有官民之别。如此,才能稍稍按压住世愤然的内心。

已无他言,侧身让开道路。立于道路一侧。任是心中痛楚。面色也依旧威严冷峻。白色手套掩饰不住手指捏响的声音。眼看着二月红从自己跟前历去。身后黑色的棺椁。漫天纸钱,悲鸣的哀乐。无不刺痛着内心。深吸口气,昂首厉声授令:“张家亲兵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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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3名士兵分列道路两旁,不理整齐,铿锵有力,站立转身,面对送葬队伍而立。威严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