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报于冬月二十六中午,就千里特急出三峡、过湖广,日夜不息直递京城!终在初二傍晚到达。
比塘报更早的,是山城或山城附近发出的飞讯!最迟都早在二十七日,各方大佬已知详情。
实在太过震惊!
一向将忠诚两字,唱得比他们还好听的王九!一向挨打仅防守,骂得狗血淋头也绝不还口的王九!虽坏得透顶,但干啥都中规中矩讲个名份的王九!竟然掀桌子了?
金陵乌衣巷深处,徐弘基摔碎了成化斗彩鸡缸杯。
碎片扎进跪禀的探子脖颈,血珠溅上墙头《千里江山图》:"檄文里竟敢写'胭脂船'?"阴笑转对访客:"把扬州瘦马装十船给他送去!"
暗室烛火摇曳,映出八张狰狞面孔。有人轻叩案上密函:"京城来信,小皇帝昨夜秘召英国公。"
徐阶曾孙掀翻棋枰:"北党那些兵痞想坐收渔利?让武昌水师…把给皮岛的硫磺船扣了!"
一个女声:“妾身了解王九,世人只知其打仗神鬼莫测!却不知他每日独对天下堪舆…冥思苦想。所以,他的每一仗事后来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每个细节,他早已精确到毫厘。”
“曹旦那个蠢货!”郑公子咬牙切齿:“让他嫁妹,他却欲嫁远方表妹!让他少贪少作主多施仁义,他偏大贪而自作聪明!还刻薄寡恩。”
“郑公子……似王九这等人物,非阁老级别出面…”
“孔老,据传王九其实至情至性!自范冰晶死后,我们已无机会。还是议议当下,若王九船载辎重,兵马顺江岸而下!何以为拒?”
“看来方阁老已成竹在胸!”一个苍老的声音顿了顿:“老朽猜,阁老定然不会想着…同王九战阵争斗,天下也没人想同他直接刀兵相向。”
老者呷口茶继续道:“老朽愚钝!王九檄文已发、就如箭在弦上!阁老有良方免刀兵…而胜?”
“诸位可曾细看檄文?”方阁老环视一圈:“其作乱借口就是那份死谏。并不高明,却让天下武夫感同身受!加之王九此獠本就神勇无敌。他若顺江而下!何人愿拒之?”
徐弘基捏拳暗响:“阁老意…降?”
“非也!丢卒保车乃万不得已。在此之前,我等可极限施压于王九!听说此獠擅于算账,若能让他怎么算怎么都亏呢?多半,此獠得自打耳光!再溜回长兴岛。”
更漏声里,秦淮河画舫飘出诡异琴音。乐伎纤指划过十三弦,唱的竟是《讨逆檄》最后一段。岸上锦衣卫刚要拔刀,忽见舷窗挑起盏琉璃灯——灯影里晃着司礼监的蟠龙纹!
……
京城文儒们早在愤愤不平!造反都不找个好借口……
又根本没啥大事!
据说就老杨那份死谏刺激了他?可老杨没冤枉他啊!
守东阳堡时,他敢说没放九边米行的水?占皮岛后,他敢说无割据之心?从建奴手上夺得长兴岛,他难道不为了养冦自重?
出兵西南,他更是居心叵测将所有人都骗了!上手就将重庆袭占!将西南堆积如山的粮秣物资全抢到手。
老杨唯一过分之处,不过是说他王九“毒杀苍生”。但那还是事实!不过却是在朝天门瓮城里,用毒气杀了来袭城的八百水西精锐……
至于为此掀桌子?
疑惑过后,衮衮诸公却不得不接受事实。王九将朝廷的知府、按察副使当众砍了!并当众诵读檄文、且特急发往京城!已经掀了桌子……
世间有两种人:不在餐桌边!就在菜单上。而最令肉食者痛恨的…是揪桌子的人!就是王九这种。
但是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