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驾崩的消息,如一阵冷风,吹遍了江南与关中之间的每一处驿站、每一个军营。那原本挂在杨广名下的“天命”,在顷刻之间化作浮尘。大业十三年的末尾,整个隋朝如一艘进水的巨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没。
赵云飞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正在江都城外一处荒院中整修兵器。一个斥候骑着快马冲进院门,连人带马滚了进来,手里死死攥着一封血迹斑驳的军报。
“报——!江都出事了!”
赵云飞放下磨刀石,接过那封军报,目光掠过几行血字:“杨广……死了?”
那一刻,整个院子仿佛静止。连风也不敢掠过那堆草席。
陈棱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要是传出去,江南的那些王八羔子们还不得全疯了?”
赵云飞将信纸重新卷好,淡淡道:“假的也真不了了。江都几万禁军,谁能瞒得过天下的眼睛?”
他抬头望向天边,天色灰蒙,乌鸦在荒树上盘旋。赵云飞心里明白,这一刻起,天下将再无隋朝。
“将军,咱们……怎么办?”一个校尉试探着问。
赵云飞叹了口气,嘴角却勾出一抹苦笑:“还能怎么办?天下大乱,我们这群人是被人丢在棋盘边上的棋子,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学会走。”
他转头望向陈棱:“陈兄,你家乡在会稽吧?不如先稳住江南的局面。李密那边已经快把洛阳围透了,宇文化及肯定要往北逃。咱若趁乱稳住吴地,说不定还有转圜之机。”
陈棱犹豫道:“那宇文化及……毕竟杀了天子。若不趁机讨伐,怕是要被天下人唾骂。”
赵云飞轻轻笑了笑:“陈兄说得对,但天下人唾骂不值钱,能活下来才值钱。况且——他若败亡,我们何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替我们办。”
话虽轻描淡写,但众将都听得出那话里的深意——赵云飞要等。等天下的局势分出几方,再择其一而附。
然而,命运总比他预料的快一步。
数日后,宇文化及果然带兵北逃,沿途烧杀掳掠,连带隋炀帝的棺柩都弃在江都城外。陈棱气得咬牙切齿,赵云飞却只是冷眼旁观。
“看吧,”他对陈棱说,“天命转移的速度,比咱们骑马还快。”
陈棱道:“你就不怕被人说冷血?”
赵云飞摇头笑道:“我不是冷血,我是怕热血沸腾的时候,脑子不够用。”
众将失笑,气氛这才略微松了几分。可赵云飞心中却清楚,这乱世的笑,不过是暴风前的喘息。
果不其然,没几日,江南诸郡纷纷起兵自保,原本隋朝的守将、县令,一个接一个倒向自立的豪强。杨玄感的旧部重出关中,瓦岗军趁势北上,李渊在太原的动向也日渐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