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闻梨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竟然真就这么顺当地完成了一次‘相亲’,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要和谐太多。
就餐位置是对方订的,闻梨出现在餐厅门口就有人为她带路,一句闻小姐,彰显对方妥帖。
闻梨不知道那位置叫情侣座,只是觉得比厅里寻常桌椅要大些,还有独立的屏风遮挡,空间幽静。
“你好?”
清丽略带生怯的嗓音落在身后。
座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迅速起身,回头,面容俊朗儒雅:“闻小姐,你好。”
裴临洲亲自为她拉开座椅,随后示意侍者递上菜单。
闻梨粗略点了两道,裴临洲随之加了几道,侍者接回菜单,悄声离开。
一时,四下安静。
闻梨抿了口柠檬水,临来路上她才想起搜些相亲攻略,甚至做了点小笔记,可真正一面对,脑袋全然空白。
“闻小姐,其实这是我第三次见你。”裴临洲挑开话题,清润温和的嗓音如涓涓溪流。
“啊?”闻梨有点诧异,来了兴趣。
裴临洲说第一次见她是在她们舞蹈学院的校庆晚会上。
裴临洲受校方邀请坐在贵宾席的第一排。
闻梨的舞蹈节目是开场舞。
主持人宣布完节目单,舞台渐暗,空灵的古典音乐缓缓响起。
一袭水袖薄荷绿裙的闻梨出现在那束追光灯下,纤柔的手臂缓慢高抬回旋,轻纱水袖随之下滑,露出一截玉臂白嫩无瑕。
闻梨的长相清纯漂亮,脸型弧线流畅,大眼睛,卧蚕饱满,笑起来唇边各有梨涡,整个人自带天然的亲近感。
柳腰身段随着乐声舞动,宛如夏日荷池中最嫩的一抹绿,风吹荷叶,亭亭清绝。
“那第二次是?”闻梨问。
“我的车险些撞到你。”裴临洲缓缓道。
准确来说,是差点撞到一只流浪,闻梨眼疾手快,将那只猫抱了过去。
司机一个刹车,连忙对后座满是歉意。
裴临洲当时刚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正在闭目休憩。
突然的一个急刹,他缓慢掀眼,素来温润的脸上喜怒不见形色,他哑声开口:“去看看人有没有事。”
司机应是,连忙下车交涉。
下着雨,车窗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伞都没顾着撑,浑身湿透,却抱紧怀里的猫。
裴临洲三两句复述,闻梨放下茶杯,很快回忆起来。
“原来是你的车啊,还好你家司机当时刹车及时。”闻梨浅浅一笑,露出唇边两个梨涡。
那次闻梨印象挺深刻,当时她的车子抛锚,停在路边让靳砚南来接她。
靳砚南赶来看到的却是浑身湿透的她和一只脏兮兮的猫,立时皱起眉头。
连忙把她塞到车上,脱了他那身昂贵的高定西装外套,包着她的脑袋囫囵给她擦头发。
闻梨任他把自己当馒头一顿揉搓,探出头来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对他说:“我这是做好事,你不许凶我。”
靳砚南睨她片刻,没好气敲她脑袋一暴栗,匀着力,并不疼,缩在脚边的小猫却冲靳砚南发出龇牙的一声叫,像在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
袁宜君对猫毛过敏,闻梨没法带回家,那只猫就被靳砚南提着脖子带回去养着了。
侍者越过屏风推来餐车,思绪被拉回,闻梨挺腰端坐。
裴临洲说:“所以,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也算半个熟人,闻小姐不必紧张。”
闻梨莞尔,低笑应了声好。
食不言,一顿饭吃完,侍者撤去碗碟,开始上甜点果饮,奶油味浓郁,果饮酸甜,都是女孩家会喜欢吃的东西。
稍歇半晌,裴临洲腰往后靠,抬眸看向闻梨,目光深邃却并非咄咄逼人,反而始终透着亲和温润。
闻梨其实一晚上都在等待他的开门见山,但裴临洲只字未提与联姻有关的事,仿佛只是单纯地跟她吃顿饭,认识认识。
直到把她送上闻家的车,裴临洲站在车外,嗓音温沉地对她说了句“下次见。”
闻梨背脊微僵,隔着车窗,她的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低音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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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多雨。
第二次饭局,裴临洲亲自把闻梨送回闻家,入了花园,伞面始终朝她倾斜。
不是正式拜访,裴临洲没进门,站在廊下和闻父闻母礼貌寒暄。
袁宜君牵过女儿的手往客厅走,问她相处如何。
闻梨脸上挂笑,说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袁宜君心头石落下,眉间郁气消散。
这话虽然三分存着让父母安心的谎言,但总归和裴临洲相处,她不会觉得尴尬。
洗完澡,夜已深。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
闻梨站在窗台前,手伸出去接了一捧雨水,随后张开指缝,任其流逝。
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要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