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总觉得自己的话他没有认真听进去,便用目光牢牢将他锁住,确认他在仔细听才继续道:“我承认,以前有那么一刻我是往坏处想过,可就为那一刻我也难受了很久,我就想着,如果连我都那么想你了,那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信我?”
赵高虽然没说话,却忍着牵扯伤处的痛楚,白着脸主动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拍一拍,拍完不知是脱力了还是怎么的,也没立即拿开。
“你别乱动。”看他如此不顾惜身子,赵政的脸黑了。
二人手掌和手背相贴,竟产生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无关血缘,却有种比血缘更难能可贵的牵绊。是啊,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早已经算是血脉相连了。
赵高的掌心微凉,可被他触碰,赵政其实觉得很暖,只是想到这种时候要是松了下来,他一定又不当回事,所以还是板着脸:“一想到这个我就很害怕。我以为蕲年宫之乱以后,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害怕什么了,可是那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是会的。那种感觉……有一次就够了。”
这回赵高改放为握,牢牢将他的手握住,并与他对视:“对不住。”赵高说话有些艰难,声音不大,嗓子同样哑得不成样子,但赵政听着竟觉得带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赵政叹了一口气,适才一直绷着脸,一下子换不回来,心里存了点不厚道的心思,也有真实情绪感染的原因,壮了胆子避开赵高的伤口,从脖子绕过去将他牢牢拥住,然后冷着脸慢慢将头低下,在赵高鬓发处亲昵地蹭了蹭。
原本已经做好赵高会避开他的准备,谁知赵高没动,他再添一把火,摸着赵高的心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贴在他耳畔轻喃:“小高,你还活着,真好。”
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崽,这么一来赵高果然心软得一塌糊涂,先前面对赵政如此亲密的举动还不太适应,身体一直僵着,赵政说话的时候呵在他耳边的热气让他酥囧痒难耐,不自觉动了动,但听赵政说完,感受到他心里浓烈的后怕情绪,便真的没再抵抗,放松了下来。
好巧不巧,赵高先前那一动竟像主动迎合一般,让赵政心跳得很快,但清醒过来也知道赵高这么做虽是因为二人间的情谊,却无关情爱,并不是自己的那般心思,不觉黯然,情绪十分低落。
而赵高这边,赵政给他的这种感觉,他其实并不讨厌,不仅不会讨厌,脑子里反而还会无端端想起一个不着边际的词——耳鬓厮磨。这么一想,他不知所措得就连自己心跳快了半拍也没发现。
当然,那么想也只是一瞬,他只当赵政真的因为心系自己的安危吓坏了,才有此举动,而自己也仅仅是因为心疼他才会觉得有异样,总之,那些心思就像石沉大海很快被他尽数抛至脑后,再没半点踪迹。只可怜了赵政有苦难言。
赵高放松下来,嘴角噙笑,漆黑的瞳仁里漾满柔和的光泽,像阳光下的水,波光荡漾,潋滟生辉,顷刻晃了赵政的心神。又听他小声对赵政说:“你会来,真好。”
此时,赵政怕被他察觉到异样不太敢看他,只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才把他放开,改为跪在榻前拉着他的手,轻咳一声又变了神情,蹙着英气的眉,一副我们得好好儿算算账的模样道:“小高,这事是你不对,让我难受了,你承认吧?”
这孩子,变脸变得可真快啊。赵高无奈地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该补偿我?”某人明显就是在耍无赖。
赵高疑惑地看着他,偏生那疑惑的神情里竟隐隐藏着几分柔弱的意味,倒叫赵政觉得自己欺负了人一样。但他也知道这是某人惯用的伎俩,强按下心里的不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所以,以后换你听我的,你不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