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好似恍惚了一阵,下一刻,又扶了扶额角,自嘲笑笑:
“最开始,我的确只是想报恩,但后来,又舍不下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收殓战友的尸骨。”
“大抵是因为我有九个头,记性极好,每个亲手焚烧的战友,他们的音容,我都清楚的印在心里。”
小主,
云祈的心紧了紧。
作为旁观者,她一直试图让相柳认清自己的选择,不要困囿在必死的牢笼中。
但相柳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她没有回应,偏过头凝视着他许久。
银色的发丝顺着冷峻的眉眼低垂着,忽的又被山风带起,他的眼中印着投入眸子的月,晕出一抹清冷的孤寂。
良久,云祈声音有些闷,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欲离去,却听见身后之人唤了她一声,
“云祈。”
她的脚步顿了顿。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于平时一般与他玩笑:
“怎么,相柳大人莫不是舍不得我?”
相柳嗤笑:“你倒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看你昨日半死不活,又为了物资出力的份上,好心让毛球送你回去罢了。”
云祈笑笑拒绝,“那便多谢大人好意了,此处离回春堂不远,不劳大人费心。”
她转身向山下的方向走去,感觉到身后看着自己的视线,终是又道:
“想要大人性命之人不在少数,还望大人平日里谨慎当心些。”
“若是可以,还是希望大人可以做这山间的风,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相柳看着云祈离开的方向,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毛球。”
威风凛凛的白玉金冠雕凑到他的身前,讨好的蹭了蹭他以示回应。
“我们回去吧。不过是虚妄一场,终究还是陌路。”
山风呼啸,簌簌而起,又盘桓于一方,最终隐于山岚深谷。
毛球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家主人,顺从的载着他,向那连绵不见半点火光的黑暗而行,最终消失在漫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