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岔道处等赵军的时候,遇到一个留守的川籍民工,我问他怎么没有去镇上,和老家来的乡亲们会合。
他说死的六个人中,有三个是自己从老家带出来,怕家属迁怒,把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所以其他留下来的老乡,都去接工友的家属了,只有他一个人怕挨揍,没敢过去。
这个民工四十岁左右,瘦小精干,此前见过几次,但从没说过话,他称呼我“龙哥”,我却不知道他姓啥叫啥。
等人很无聊,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我掏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支,并替他点上火,我俩站在“宝龙煤矿”的大招牌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他告诉我,自己叫郭小虎,在这个矿上干了两年多,是死了那个包工头的表弟,此前算个小工头,在表哥手下管着十几个人,负责另外一个班的包产。
我问他原来每月能挣多少钱,他回答说不一定,出煤多的时候能分一千多,最少的时候,只能到手八九百块。
聊起这次冒顶事故,郭小虎告诉我,出事那天他不当班,带班的是自己的表哥。救护队把被埋的人拉走后,他独自到现场去过两次,寻找表哥他们的遗物。
救援人员把垮塌下来的石头和煤块,清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也没办法把被埋的几个人挖出来。
冒顶的地方有将近二十米长,高度有三四米,想把这么大面积的冒顶区域,用木垛支起来,工程量可不小,至少要用三汽车矿柱,十几个人干上半个月,不一定能干完。
郭小虎说自己现在没地方可去,两三年之内,也没脸回家,他问我事故处理完后,宝龙矿能不能保住,能不能继续出煤,他想继续留在这里挖煤。
我对他说,这个煤窑又不是自己的,能不能保住真不知道,让再他等一等,也许还有复产的可能。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三菱越野车拐进了岔道,嘎地一声停在我面前。
等了十几秒,车辆卷起的尘埃落下去后,前排的玻璃摇了下来,军哥伸出头,指指身后的方向,意思是让我上后排。
我冲郭小虎摆了摆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上车我就问,怎么换车了,你的大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