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甜从小就听姑姑说,你要懂事,生在这个家里的姑娘,总是会吃亏的。
姑姑对她不好也不坏,总是淡淡的,没个笑模样,对表姐就不一样,早上表姐赖床的时候,会坐在床边给她穿衣服,轻轻的拍她,喊她起床了,不然该迟到了,然后亲亲她的小脸,鼻尖蹭一蹭,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
那是方甜心里对于妈妈最具象化的时刻。
可惜她没福享。
她从来不让人喊起床,时间到了就自动从床边爬起来,生怕会碰着表姐。
表姐脾气差,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没个好气儿,甚至直愣愣的逼问她,你为什么赖在我家?你自己没家?
有吗?
真没有。
林雪眼睛里只有那个儿子,长得很好看的儿子,粉嘟嘟的躺在婴儿床里,整天睡觉,醒了就被林雪抱着,轻轻的摇晃,还唱着歌。
方甜时隔好久才回来一次,住一晚,第二天就走了,林雪和她没说上十句话,反反复复的叮嘱她,你离你弟远点。
仿佛方甜是个传染毒性极强的生物。
听说当初去姑姑家,爸爸不同意,闹了一通,可最后呢?在找人看了孩子性别后,他沉默了,算是种默许。
方甜一样的恨,他俩没分别。
小孩子也是会恨的。
恨得睡不着觉,眼前反反复复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她站在旁边,和外人没两样。
每个周末,姑姑会给她五块钱,让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赶人一样,大清早六点就给她穿戴整齐,把她送去了公交车站。
方甜已经上小学了,学校并不好,教学楼破旧得像是建了一百年,吼的声音大点,都会掉墙皮。
她坐着公交车到了站点,慢悠悠往家走的时候,会经过方野的学校,操场上居然有草坪,不是冒烟的灰土地,卫生间就在走廊里,每天会发牛奶和小面包。
方野刚上一年级,正是显摆的年纪,他一直以为方甜是表姐,拽着她追问,你们学校有多媒体教室吗?扫雷你会吗?可好玩了。
方甜被他问的烦,却又压了下去,不动声色的坐在沙发的角落,心想他嘴可真碎,手插进衣兜拿出了一个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就一个,考试满分,老师奖励的,她没钱买零食,一直没舍得吃,甜丝丝的,让她可以忽略掉方野的喋喋不休和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