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动乱持续到次日清晨,内外各处才被彻底平息。
但仍有许多后续之事需要料理,崔璟一夜未眠,连夜审了肖川,据肖川最后招供,他的确有同谋者,正是徐正业一党。
他自称与徐正业密谋一个在南边起事,一个占下并州北都,到时再合力攻入京师,扶持太子登基。
至于设局欲杀崔璟,皆因他手握玄策军,偏又是女帝爪牙,如若不除,注定是他们成就大业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也因此,他才得以拿到徐正业真正的亲笔书信,顺利骗过女帝,构陷戴从。
崔璟令人将其证词整理完毕后,命快马先送去京师,又令人将并州乱状已平的消息尽快传往各处,以安人心。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崔璟独自立在书房中,忽然觉得,自己或该亲自写一封信向常岁宁报平安,哪怕是替并州报平安。
但又突然想到,他并不知她此时在何处,她之前同元祥说过有离京打算,此刻或许已不在京师。
这时元祥走了进来,捧着一沓书信:“大都督,这都是之前传往并州的书信,被肖川手下之人截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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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专挑了给咱们大都督府的,大半都被他们拆看检查过了,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他们之前为了降低肖川的戒心,故意示之以弱,任由其“把控”并州之外,对一切佯作不察,才得以顺利暗调玄策军来此。
看着元祥将那些书信放到书案上,崔璟不知想到了什么,先将那些信一封封翻看,而不急着打开,最终果然在一只被打开过的信封上看到了想看到的字迹,其上书四字——崔璟亲启。
崔璟遂展信。
常岁宁在信上提醒他并州之行恐怕有诈,让他多加警惕,并告知他她正在前往宣州的路上,她会在宣安大长公主府小住几日。
末了,又叮嘱他——若已有察觉,则不必回信,以防泄露机密。
“大都督,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见大都督只拿着那张信纸反复观看,元祥不禁问。
崔璟回过神:“……无事。”
元祥松口气之余,并察觉到自家大都督心情似乎不错。
元祥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试探问:“大都督……那可是常娘子的信?”
崔璟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嗯”了一声,将那封信折叠整齐放回信封,单独搁到一边,才去拆看其它书信。
元祥恍然大悟,他就说呢,大都督读个信怎还读出花儿来了,拿起来就不肯搁下了!
静静等大都督将信都看罢,元祥殷勤提议:“大都督,您不给常娘子回信么?不如属下帮您研墨吧?”
崔璟没有说话,只兀自开始铺信纸。
元祥咧嘴一笑,会意上前研磨。
崔璟提笔,目光扫向仍站在一旁的下属。
元祥连忙退远了些,只等自家大都督将信写罢,他好安排人手尽快送出去。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元祥大受震撼。
因思路缜密清晰而向来落笔不会出错的自家大都督,竟一连写废了七八张纸,却仍不满意。
察觉到下属异样的视线,崔璟默然一瞬,看向旁边废掉的一堆信纸,道:“将这些先拿去烧掉。”
元祥连忙应下,上前捧起。
“不许偷看。”
听得这声警告,元祥一个激灵:“是!”
待下属退了出去后,崔璟才又重新铺纸,并研磨——这也是他不得不支开元祥的原因之一,那一整砚台的墨已经用光了,而他一个字还没写出来……若再让元祥来磨,会让气氛陷入异样,对彼此都不好。
元祥捧着那一堆废信刚出书房,迎面便遇到了长史戴从。
元祥忙拉着人去一旁廊下,低声道:“戴长史可有要事?若非紧急之事,便晚些再进去!”
戴从面色凝重:“我来向大都督请罪,此前是我失察,才给了肖川可乘之机,险些连累大都督和整个并州……”
元祥看一眼书房方向:“这些都不重要……”
戴从:“……?”
那什么才重要?
他此时留意到元祥怀中捧着的一堆被揉皱的信纸,不免问:“这些是……?”